都尉府不算太大,一共只兩處稍大些的院落,分布在東西兩面,秋蕪和秦銜各住一邊,因此,一行人過了廳堂后,便各自往兩處去了。
元穆安在小廝的指引下往西行去,直到看不見秋蕪的身影時,才四下打量起來。
因是不告而至,府中眾人又不知他的身份,定沒有事先做準備,此刻展現出來的,便是平日的常態。
一路過去,幾乎沒見到什么下人仆役,四下里都靜悄悄的,與別的四品大員的府邸相去甚遠。
元穆安不禁問“怎這一路不見貴府其他人”
那小廝打量他一眼,雖見他衣著簡樸,不似貴人,但氣度不凡,又想起方才阿依說此人是都尉的舊識,便沒隱瞞,道“咱們都尉府自開府起,便只有七名仆役,奴是看管前院的,其余的兩邊院子各一個負責灑掃,后廚兩位廚娘負責采買烹飪,其余的便只有方才郎君在前院見到的阿依和胡大了。胡大是府上的車夫,阿依平日則跟著娘子打理椿萱院的事,不大管府里的事。”
小廝說到這里,油然生出幾分自豪來“都尉和娘子都是儉樸隨和之人,平日除了灑掃飲食,鮮少使喚人,對奴等也極好,所以府里人雖少,但奴等卻過得一點也不累。聽阿依說,郎君是都尉的舊識,想必也應當知曉都尉的為人。”
元穆安對此并無異議,在他心里,秦銜是他要一手提拔的國之棟梁,幾次考察下來,始終表里如一,當得起一句夸贊,而秋蕪則更不必說了。
他雖然對這對兄妹聯合起來欺騙他心有芥蒂,但如方才對秋蕪所說的,一碼歸一碼,身為兄長,秦銜的所作所為無可厚非,身為折沖都尉,秦銜亦盡到了職責,如此,他只能盡力說服自己,莫無故遷怒。
“秦都尉為人的確不錯。”他扯了扯嘴角,簡短地回應一句,緊接著,又想起這小廝方才提到的椿萱院似乎與秋蕪有關,又問,“那椿萱院是何處”
小廝將他領至秦銜的院中,招呼他坐下,又轉頭示意負責灑掃的一名仆役稍收拾一間屋子出來,這才答道“椿萱院是我家娘子與宋娘子一道打理的一處院落,專收那些軍中眷屬們家里需人照顧的小郎君、小娘子。我家娘子讀過書,也會女紅,閑時便教教孩子們。”
他給元穆安沏了杯茶,頓了片刻,又想起了什么,補充道“還有顧先生,也時常來教孩子們讀書。如今軍中不少將士都夸我家娘子心善呢。”
元穆安不動聲色地將小廝的這些話記在心里,再順著他的話問“這位顧先生又是何人”
小廝道“顧先生是刺史麾下的一位幕僚,也算涼州人士,平日與都尉亦有些來往。”
其實,近來顧攸之常常親自送東西來,府上人人都知曉,他恐怕對都尉的妹妹有意。只是,這小廝為人激靈,知道不能在外人面前提這些,便言盡于此。
元穆安瞥他一眼,淡淡地“唔”一聲,也沒再多問。
東面的院子里,秋蕪先召了幾名仆役過來,囑咐他們這幾日外出時,莫對外人提到元穆安的事,又讓人一會兒出去打探一番外頭的消息,隨后才回屋歇息。
阿依將溫在爐子上的陶罐取下來,送到秋蕪面前“娘子用一些吧,方才胡大說娘子還沒用膳呢,先墊一墊肚子吧。”
她說著,轉去書架處,拿下一本看起來有些古舊的書“這便是顧先生送來的書。”
秋蕪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姑蘇雜記”幾個字,便知這大約是一本講述江南一帶風情見聞的書。
先前在椿萱院時,她與七娘等人說話,不知怎的,就提到了江南。
她們都沒去過江南,只是從前聽人提起過,聽說那兒溝渠縱橫,氣候濕潤,土地肥沃,自前朝起,便成了富庶之地,為許多文人墨客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