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穆安站道秋蕪的身邊,先是看了看屋里的陳設與正用早膳的孩子們,最后才將目光落在宋七娘和顧攸之身上。
七娘起先只是有些詫異,沒想到她的身邊竟然還跟著一位郎君,可待她轉眼打量此人的長相時,卻一下被嚇呆了。
她見過這個人,上一次帶著秋蕪試圖離開京城的時候,就是他,在南城門一眼認出秋蕪,將她們兩個攔下,隨后,她和嬌嬌就被關進大牢整整一個月。
這張臉,她做夢也忘不了。
那時,她還不知曉秋蕪的身份,如今這么長時間相處下來,她已然斷斷續續知曉了內情,自然也能猜出這位郎君的身份。
外頭的官兵還在四處搜查,昨夜便有兩撥人來椿萱院里外看過。百姓之間,亦是流言紛紛。
都說天子此刻不知所蹤,連是否安然無恙都無法確定,不少人因此心慌不已。誰知他卻出現在了這里。
難怪昨日秋蕪讓阿依來給她遞話,說不必再躲在家中不敢外出了,原來是已被找到了
想起上一次被當眾從城門處抓走的經歷,七娘不禁心頭一涼,下意識回頭看一眼嬌嬌,接著便往秋蕪身邊移了一步,警惕地看著元穆安,一時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顧攸之臉上的笑意也僵了僵,有些遲疑地看了看秋蕪,問“不知這位郎君是”
秋蕪側目看一眼元穆安,心里飛快思索一番,正打算像昨日對家中下人們說的一樣介紹元穆安的身份,元穆安卻在她前面開口了。
“想必閣下便是顧先生吧”元穆安扯了扯嘴角,用帶著幾分審視的目光打量著顧攸之,言辭之間雖平常無異,語氣中卻有難以忽視的莫名的壓迫感,“在下姓袁,單名一個禾字,因過去與秦娘子有些故舊,目下正借居府上。”
一番話說得模糊不清,看似坦然,又仿佛有引人深思的涵義。
“原來如此。袁郎君可是京城人士”顧攸之莫名覺得心中沒底,局促地笑了笑,試探著問了一句,有些想知曉他的身份。
“在下的確從京城來。”元穆安淡淡答一句,眼里的審視并未減少,仍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聽說顧先生平日時常到椿萱院中來照顧這些孩子,想來平日應當不算忙碌。”
他這話其實不算唐突,只是不知為何,落在幾人耳中,卻各有深意。
秋蕪不想讓他多與自己身邊的任何人有太多牽扯,尤其是顧攸之。
元穆安雖品性還算正直,但畢竟身居高位,又是個占有欲極強的人,一旦龍顏大怒,誰也不能保證顧攸之不會因此受到波及。
哪怕這種波及并不會危及性命和前程,對一個微不足道的平頭百姓而言,也會一輩子心有余悸。
阿依則覺得元穆安是在借此嘲諷顧攸之。
她和胡大等人一樣,總覺得這位郎君居心叵測,不是好人,偏娘子心善,容他留下了。
還沒等顧攸之回答,她便先說“顧先生是心善,才時常來椿萱院的,平日先生在州府府衙中為刺史幕僚,刺史十分看重先生,先生可一點也不清閑。”
她說完,還用帶著一絲鄙夷的目光看看元穆安,似乎在說顧先生是涼州城中的青年才俊,不似你一般只知死皮賴臉地留在都尉府上。
還不到一整日,元穆安已深深感受到都尉府中的下人們對自己的鄙夷與不喜。
他臉色沉了沉,冷冷瞥一眼阿依,似乎要證明顧攸之根本沒有她說的那般風光一樣,道“原來如此。聽說昨日城中出了大事,州府的官員們應當徹夜留在府衙中商議對策,顧先生怎有閑暇來此處”
區區幕僚,州府之中數以百計,在他眼里實在算不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