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坐在一旁看著她,問“娘子要回袁郎君的信嗎”
秋蕪悚然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中做了什么。
“不是。”
她匆忙放下筆,低著頭不看阿依疑惑的表情,將才寫的那幾句詩與元穆安的那張字條一道,收入妝奩之中。
府衙附近的天子行在中,元穆安站在窗邊,頗有些忐忑不安的樣子。
今日的東西送得晚了些。
倒并非有意為之,只是從府衙離開時,恰有數名官員逗留在前庭商事政務,他還“受傷未愈”,不便直接從他們面前經過,遂等了小半個時辰,方得脫身。
而回來之后,他急著提筆書寫,本欲與前幾日一樣,寫些在路上已然想好的過去的小事,可寫了兩句,又覺得不妥,取了紙重寫。
先前都寫的是她,總也得說說他自己才好。只是,他這輩子還從未試著像旁人解釋過自己到底是什么樣的人,一時提筆,便不知從何說起。
來來回回好幾遍,仍不滿意。
不過三兩句話,他卻覺得怎么都不對。已近二十七的年紀,卻愣是像個十七歲的愣頭青一般。
眼看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手下的人回來稟報城郊大營中犒賞宴的盛況,他想到先前吩咐犒賞宴上用的葡萄酒,這才寫了那幾句。
臨送出去前,又覺不夠,遂取下自己行軍時用的羊皮水囊,裝了半囊葡萄酒,方讓送出去。
大半個時辰過去,送信之人踏著夜色歸來,向他復命。
他趕忙問“如何,可有什么話帶回來”
不知為何,他有種預感,覺得秋蕪興許會有所回音。
那侍衛不知他的期待,與往常一樣,拱手道“臣與往日一樣,在都尉府外等了兩刻,未有回信,便回來了。”
未有回信。
元穆安聽罷,眼底閃過幾分失望。第一次對她說自己的事,想讓她也更了解自己一些,卻仍舊得不到半點回應。
他有些疑心,她其實一點也不想知道他的事,只是他自己一改往日的冷漠疏離,上趕著什么都想告訴她而已。
“知道了,下去吧。”
他控制住面上的表情,沖侍衛擺手。
只盼今夜秦銜回去后,能帶來些轉圜余地。
城郊的犒賞宴一直持續至子時,方有漸漸散去的趨勢。
秦銜身為主帥,自然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上至刺史等官員,下至帳下數十名軍中將領,都一一與他敬酒共飲。
他雖選擇了投筆從戎,身上漸漸多了幾分行伍之氣,但到底從前是個書生,酒量比不得這些從小在軍營里摔打的漢子們,酒過三巡,已醺醺然有些頭暈腦脹。
因心中實在高興,又不忍拂眾人的好意,方一直強撐著留到最后,等大半的人都散了,方在手下的攙扶下登上馬車往回趕。
回到府中時,已是后半夜。
秦銜命下人莫去西院打擾秋蕪,自己則扶著墻回了東院。
小廝一面給他端茶倒水,服侍他凈面漱口,一面斷斷續續回稟著他不在的這段日子里發生的事。
“那位袁郎在都尉的院子里住了好些時日,直到陳軍曹與宋娘子成婚的那日,被咱們娘子拒之門外,方沒再住在這兒。”
“拒之門外”
秦銜昏沉的腦袋空了空,隨即打了個激靈,問起事情的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