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蕪喝了一口,一陣暖意順著喉管流淌進腹中,果然緩解了幾分隱痛。
“有勞你費心。殿下今早可好沒誤了聽講的時辰吧”
“都好,奴婢記得姑姑的吩咐,叮囑福慶又查點了功課和筆墨。殿下今日也不知怎的,起得格外早,用早膳去前,還往西面來了一趟,讓奴婢們好找,也不知是不是來看了姑姑。后來用早膳,也比平日吃得快。旁的就沒什么了。”
秋蕪聞言,忽然想起床邊那扇被關嚴的窗。
“清早我睡得熟,倒沒注意有什么動靜。一會兒讓尚食局備一些點心,免得殿下回來覺得餓。”
竹韻點頭應下,又看一眼秋蕪,似乎有話想說。
“過兩日,我要出宮一趟,這一回,你是否要與我同去”
按宮規,尋常宮女無事不得出宮禁。只有在每年的上元、上巳這兩日,若皇帝允準,才有可能踏出宮門。
而各宮的管事宮女和六局的女官們地位稍高,女官們日常采買宮中用度時,可按規矩出宮,各宮的管事宮女們,則會替各自的主子出宮辦事。
秋蕪每隔一兩個月會出宮一趟,給容才人妹妹的夫家徐家送些錢財。徐家郎君早逝,留下妻子容氏和一雙兒女,須得有人給他們撐腰,才能防住徐家其他遠近親戚們打歪主意。
這是容才人在時定下的規矩。
毓芳殿里凡在屋里服侍的宮女、太監們都跟著秋蕪出過宮。按理說,這一次,該輪到蘭薈跟著同去。
“是,我正想著如何同姑姑說,姑姑卻已知道了。”竹韻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過是猜一猜罷了,前陣子不是說你母親病重也應該讓你回去看一眼。不過,你得先同蘭薈說好,她若同意,你才能跟我出去,回一趟家瞧瞧。”
秋蕪在宮中做事一向細心,將手底下這些小宮女、小太監的事都記在心上。
“我昨日已同蘭薈提過了,她同意了,還讓我幫她問我阿娘好。”竹韻說著,莫名就紅了眼眶,“多謝姑姑心里想著我們,您待我們好,我們心里都知道的。”
“不必謝我,倒是應當慶幸你家就在京城。”
秋蕪是黔州人,故鄉距離京城千里之遙,父母又早就不在了,毓芳殿的人都知道。
竹韻生怕說起她的傷心事,便收住話,起身去正殿里整理收拾。
秋蕪一人留在屋里,用完早膳后,仍覺得渾身無力,只往各處查看灑掃情況,又吩咐眾人這幾日將入秋的衣物、被褥香料等都漸漸準備起來后,便又回屋歇下了。
一直到傍晚,她才到正殿等著,待元燁一回來,便與往常一樣,笑著迎上去。
“殿下今日可好”看他又是一腦門汗,她轉身拿起架子上的巾帕,要替他擦汗,“出了滿身汗,可是又去北苑跑馬射箭了”
“嗯,我才與幾位堂兄一起去了北苑。還有幾日就要入秋,入秋后有秋狝,我得”
元燁跑回殿中時還興沖沖的,才說了兩句話,卻猛然收住了。
白日出去的時候,他心里惶惑極了,連聽太傅講學時,都連連走神差點被當眾責罰,幸而身邊一位堂弟好心提醒,才僥幸逃過一劫。
中途休息,與年紀相仿的郎君們一道玩開時,他沒再想著秋蕪。
本以為不過是自己起得早,胡思亂想一番,沒放在心上。
可這時回來,看見秋蕪近在咫尺的笑臉,元燁的腦袋又是一陣莫名其妙地發熱,連要說什么都忘了。
“殿下”
秋蕪驚訝地停住替他擦汗的動作。
“啊,我、我得練習騎射,到時跟著太子哥哥去打獵”
元燁趕緊移開視線,盯著秋蕪身后的香案。
可更衣的時候,兩人靠得更近了。
他忍不住悄悄瞄了兩眼,忽然又有新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