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頤清不是宮女,更不是嬪妃,自然無須彎腰低頭。
她帶著兩名宮女停在一旁,待肩輿近了,便沖上面坐著的元穆安行禮。
夜色晴朗,方才離得遠時看不真切,此刻從眼前經過,她才發現元穆安的懷里還坐著一個身穿騎裝的小娘子。
小娘子身量嬌小,乖乖地依附在元穆安的身邊,微側著臉,似乎不愿與她對視,因臉上還戴著一層面紗,讓人看不清相貌,更辨不出身份。
而元穆安則緊緊攬著那小娘子的腰肢,含笑望著她,時不時在她耳邊低聲絮語,那副親昵的模樣,與他在人前時的沉穩疏離判若兩人。
謝頤清不是愛窺伺的性子,不過因為詫異多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簾。
肩輿上的人也沒有理會她,徑直從她面前經過,沒有片刻逗留。
倒是兩名掌燈宮女眼巴巴看著漸行漸遠的肩輿,忍不住議論起來。
“方才與太子殿下同行的娘子是何人”
“難道是初杏”
這二人是謝皇后宮中的宮女,都知道昨日,謝娘子在皇后娘娘的授意下,親自帶著初杏去了長寧殿,將她留在了太子的身邊。
在此之前,不曾聽說過太子的身邊還有其他親近的女子。
“既然是她,方才為何不向謝娘子行禮不過才去了太子身邊一日而已,就這樣目中無人了嗎”
“是呀,方才,她連看都不看咱們呢,就那樣依在太子殿下的身邊,實在不恭敬。”
這些宮女們個個都想像初杏那樣有機會到元穆安的身邊貼身服侍,只可惜,她們相貌平平,不如初杏那樣秀麗,也不似她那般會討皇后娘娘的歡心。
好事落在初杏的身上,引人羨慕的同時,自然也要招來嫉妒。
“好了,太子的事,少議論。”謝頤清聽她們說了兩句,輕聲開口阻止。
二人驚覺自己竟然說到了太子的身上,頓時訥訥應“是”。又悄悄看面色和緩,無甚觸動的謝頤清,不禁有些佩服,也有些替她感到不平。
“娘子就是太過和善了,每日吃齋念佛,余事不問,才會縱得她那樣不知分寸”
現在,她們就是在從佛堂返回的路上。
謝頤清淡然的面上露出柔和的笑意“吃齋念佛不好嗎”
那宮女遲疑道“娘子為亡母盡孝,是天下女子的楷模。只是,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像咱們皇后娘娘那樣有威嚴,才能壓得住底下的人。”
謝頤清臉上的笑容隱去,冷聲道“你們平日也是這樣慫恿姑母責罰下人的嗎”
“奴婢不敢,奴婢知錯了,求娘子恕罪”
那兩個宮女從沒見過她冷臉的樣子,驚愕之余,也開始害怕起來。
謝頤清沒有像往常一般,立刻笑著讓她們不要害怕,而是在原地停了片刻,直到她們后背生寒,才輕聲道“好了,起來吧。莫仗著是姑母身邊的人,就失了分寸,若真犯了錯,誰也救不了你們。”
兩個宮女應“是”,小心翼翼地起來,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謝頤清沒理會她們,轉身繼續前行。
她對自己是否要嫁給元穆安并不關心。于她而言,嫁給任何人都沒有太大的區別。
她這輩子僅剩的心愿,就是將來青燈古佛,超脫世外,再不理俗事。
只是這并非她自己能決定的事,而她的心里還惦記著姑母,姑母一直都待她很好。
然而,姑母心中積怨多年,早已勸說不通,與太子之間的關系,更是比尋常親生母子疏遠太多。
她住在宮中的這些日子,一直想替姑母搏一個好名聲,萬一將來謝家真有好歹,也不至于墻倒眾人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