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尚未入佛門的佛子,觀音自不會就此放棄。相反的,既然見到了金蟬子轉世,又哪里還需去找別的取經人。
只不過人間講究百善孝為先,他此時也不好直接找上門去,強行點名讓那陳祎皈依佛門,前往西天求取真經。
好在唐皇在他的暗示下舉辦的水陸大會,是一個很好的、在眾人面前揭露佛子不凡的機會。
觀音滿意地看著因為他夜間所托之夢而送了兒子出門參加水陸大會的陳夫人,偽裝的和尚形象背后是觀世音為世人所熟悉的悲憫微笑。
幢幡飛舞,寶蓋飄揚。群僧咸集,參禪講法。
陳祎自然是對這場大會心向往之。然而顧慮到母親的心情,他并沒有提起,甚至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打算,這幾日里定要閉門不出,以安母親的心。
不料今晨,還不等他去給母親請安,便有母親身邊的侍女提著準備好的食籃前來找他,言說母親知道他定是想去參加這場大會的,已早早地就為他備下了東西。
他不免有些驚訝。但是母親能夠想通,他自然也是欣喜。
更何況,如此盛會,能夠有幸于現場聆聽各家妙語,簡直是令他如癡如醉,滿心歡喜。
倏爾,有兩個熟悉的和尚推開眾人走到了陳祎面前。兩人一人捧著一件袈裟,一人手持一條錫杖,正是前些日子在市井上攔住陳祎的那兩個和尚。
陳祎正滿心陷在那妙語精要之中,猝不及防間被人披上了袈裟,霎時身周便有寶光浮現,瑞氣千條。
原來是那寶物識主,乍然間感知到了佛子的氣息。又探他心聲,見他此時心無雜念,清凈靈通,自然現出寶光,使那綴著的金線珠玉逐一放出光彩來。
彼時唐皇也在上座,見了這番異景,忙問兩側其下何人,所生何事。
有黃門官快步前去問明事情經過,而后回稟唐皇,道是兩個和尚送予了一位施主一件袈裟,方才惹出如此異象。
而陳大學士也連忙上前告罪,言明下方之人,正是小兒陳祎。
“哦可是那位天生佛緣江還兒”
李世民顯然對自家大臣的一些八卦了如指掌。而陳萼聞得此言,則是無奈苦笑。
他是正兒八經科舉出身,縱使有同僚暗中諷刺他借了老丈人的勢,但也從來沒有想過讓自家兒子走勛貴的路。
廿載勤學苦讀,家教森嚴。用心將獨子培養成了如今這般才學不凡、六藝皆通的模樣,指望著他有朝一日能如自己一般金榜題名,但這孩子卻總是和佛門扯上關系。
眼下在圣人面前都是這般的印象,日后的仕途怕不是難了。
“賢卿莫憂。”李世民笑了笑,“不妨請令郎同兩位長老一道上前來”
陳祎直到袈裟加身才醒過神來,一看周圍這般景象,便知怕不是要惹出禍端來了。果然,不消片刻,圣使已到眼前。他只能倉促收拾了一下自己,隨著圣使一同前去面圣若是可以,他當然想要將那袈裟脫下。只可惜也不知道那兩個和尚使了什么手段,袈裟雖穿在他身上,卻半點都由不得他。
“草民見過陛下。”
陳祎并非普通人家出身,自然懂得面圣的禮數。不過,此時卻沒有多少人在乎他有沒有在圣人面前失禮。
原來那兩個疥癩樣的和尚剛走到唐皇面前,便顯出了真身,正是南海觀世音菩薩與他座下童子木吒惠岸。
“佛子臨世,真經可求。”
觀音架起祥云,居高臨下地注視著眾人。佛音如鐘,傳入世人耳中。
“大乘東進,佑爾盛世。”
言罷,將錫杖拋入陳祎手中。陳祎下意識地接過,手持錫杖,身披袈裟,縱使仍有滿頭青絲,卻依舊顯得寶相莊嚴,有如地藏。
待眾人回過神來,觀世音菩薩已經消失不見,只有陳祎被團團圍在中間,不知該如何自處。
他此時再解袈裟,發現已經可以脫下,連忙將袈裟并錫杖獻于唐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