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往的行人都笑話他,明明一個門,貼一個福字就行,他卻偏偏貼了兩個,讓他揭掉一個。
萬永福忙趕那人“家里兩個福,自然得貼兩個嘍,揭一個就不完整了。”
那人聽到萬永福這話后,罵了萬永福一句瘋子,但是萬永福并沒在意,反而在那兩個“福”字下邊多貼了兩層膠帶,生怕它貼的不好,掉下來。
“我們家本來就是兩個福。”萬永福貼好后,看著福字,滿意的笑了笑,而后推門去找屋內的第二個福。
那是岑與君度過的最快樂的一個春節,哪怕他們的配菜只有一盤白菜炒肉,兩碗米湯和一人半個饅頭,他都覺得那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可是他再也吃不到那最美味的食物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天通通被毀掉了,毀的根骨不剩。
岑與君一直跟在萬永福的身旁,他沒有戶口,不能像村子里的其他小孩一樣去上學,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萬永福知道他渴望知識,然后就去求村里的校長,給岑與君爭取了一個旁聽的位置。
得到旁聽位置的岑與君很開心,哪怕在教室里的他是一個沒有名分的學生,他也很開心。
只要學習了,他就能有知識。
他能有知識,將來就可以帶著萬永福過上更加幸福的生活。
可是他沒有身份,他只是跟在萬永福身旁的,一個沒有名分的小流浪漢。
萬永福也想給岑與君一個身份,所以他詢問岑與君“要不要再去一次福利院”
岑與君抓著萬永福的手,用力的搖著頭“我不想去。”
他去過那些地方,也知道福利院領養孩子的標準。萬永福雖然年紀上符合了領養孩子的標準,但是他的經濟條件并不允許他收養他。
他不想與萬永福分開,他跟他在一起很幸福。
“好。”萬永福知道他不想離開他,也知道他這樣一直待在他的身邊不好,所以他只能另想他法“那就不去,爺爺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他聽岑與君說過他的過往,他相信小孩子不會說謊,他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
他想要給岑與君一個身份,他想要帶他過上像正常孩子一樣的生活,但更怕他終究會回到那被拋棄的日子。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他內心的祈禱,在他正焦頭爛額的時候,許紀帶著妻兒從耀明的市中心回來了。
萬永福聽到他回來的時候,眼神瞬間帶上了光。
他跑到他們破舊的石灰房內,喊了一聲正坐在木桌旁做數學題的岑與君。
聽到聲音的岑與君抬眸。
他從未聽說萬永福如此開心的語調,見他笑的開心,岑與君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放下手中的筆,跑到萬永福的跟前,笑著仰頭問“爺爺,什么好事這么開心”
萬永福將他從地上抱了起來,撩開門簾往外走說“能讓你正式上學的好事。”
“真的嗎”聽到這話的岑與君眼神瞬間亮了起來,他喜歡讀書,喜歡學校的學習氛圍。
“真的。”萬永福從來不和岑與君說沒有把握的事情,畢竟他沒有對小孩畫餅的資本,“爺爺騙過你嗎”
“沒有”岑與君摟著他的脖頸“爺爺是天底下最好的爺爺爺爺才不騙人。”
“這么相信爺爺啊”萬永福聽到岑與君這么說,臉上的笑容瞬間綻放。
“畢竟,你是我爺爺。”岑與君望著萬永福笑出褶子來的眼睛說“阿福最喜歡爺爺了,當然相信爺爺。”
“好啊。”萬永福抬手勾了勾岑與君的鼻尖說“爺爺也喜歡阿福,但爺爺照顧不了阿福一輩子,爺爺終歸有一天是要走的。”
“為什么要走”岑與君疑惑地問。
岑與君那個時候的理解能力并不好,但是對“走”這個字的他總是格外的敏感。
他怕再一次被拋棄,所以聽到這個“走”這個字時,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幾分。
“當然是命運走到終點,到了不得不走的時候嘍。”萬永福回。
“爺爺,我有點兒聽不懂。”岑與君總覺得他話里有話。
萬永福垂下眼睫,本不想和岑與君說的那么直白,但是太過委婉的他聽不懂。
無奈之下,他只能直言道“就是生命走到盡頭,要離開這個世上的時候。”
他的話音一落,原本周圍還有些吵鬧的孩童的歡鬧聲也漸漸的落了下去,周圍的一切瞬間變得寂靜,只有他們二人互相望著對方,無語凝噎。
繞是岑與君理解能力再差,也終是聽懂了萬永福的最后一句話。
他傾身摟住萬永福的脖子,下巴抵在他的肩頭,鼻頭忽然酸酸的,哽咽了許久才回“爺爺是世界上最好的好人,爺爺會長命百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