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繼續在齒間攪動,從左側最里緩慢向由摸索,正在細致地尋找有可能藏在齒縫凹槽的略縮藥囊。
塑膠手套表面沾上口腔內過量分泌的唾液,有潔癖的紅發青年卻保持面無表情,從始至終不見半分情緒外露。
他的外表沒變,再沐浴在燈光直照下,也還是那般憔悴、枯瘦,背后拉出的陰影更顯病弱。
人還是這個隨時可能被白大褂壓垮的人,腐朽軀殼里的內核卻變了不,是內核剝開了毫無作用的外殼,肆意釋放出原先染塵的光芒。
審視不過數秒,萊伊便不禁產生了奇怪的臆想自己是躺在手術臺上的實驗體,克托爾則穿著染血的白大褂,口罩擋住他長期供血不足的大半張臉,露在外面的赤瞳色彩艷麗如寶石,卻折射出無生命物體的光澤,在他的俯視下,自己仿若提前從活人變成了尸體。
這真是
這可是
太耀眼了。
萊伊的瞳孔放大,呼吸開始急促,血管內激流拍打喧囂的聲勢透過顱骨響在耳中,化作另一道歡喜的聲音世上真的還有克托爾這么有意思的人,誰能說這不是天降的驚喜
嗯,雖然他不會審訊這一事實顯而易見,對付人的手段更是稚嫩得很但不打緊,萊伊自愿盡全力配合。
原先抗拒的幅度可能有百分之一二,那么現在只有零。
萊伊任憑克托爾看似粗魯地磕磕碰碰,那一丁點指甲隔著橡膠劃出來的刺痛大可忽略不計。
對方當然沒摸出什么,但威懾警告的目的倒是達到了,被警告的對象眼神熾熱,直勾勾地盯著身前之人半晌不移,緊繃的身體也一動不動,像是刻意忍住脾氣,用行動向人服軟,證明自己無害,并且一點也不想死。
但希望骨子里桀驁的男人完全順從也不現實,源千穆最后抽手之時,男人的牙關更快一步回攏,上下兩顆犬牙磕碰到他的食指,八分重地刮過他的指骨,不僅帶來了狹長一道火辣辣的疼痛,表層的手套和其下的皮膚也破了條口。
源千穆無所謂地接受了對方的不滿,摘掉臟了的手套,稍加用力丟得遠一些,之后還用手帕擦了一遍手,流出丁點血的傷口重點擦了兩遍。
“我以為,你們這樣的臥底會隨時做好自殺的準備。”他并不隱瞞自己多此一舉的原因。
萊伊微笑“有必要的情況下的確會,但我覺得槍更方便。你肯定看了不少好萊塢電影,里面經常這么演。”
“懂了,你半點不慌,看來你認定了我不會殺你,目前沒有危險到需要你英勇就義的地步。”
“啊,你不是發現了我的演技很好么,我裝的。誰不怕死呢,表現得有骨氣一些,才有往下談條件的余地啊。”
“你和我談不了條件。”
“不,能談。”
萊伊仿佛感覺不到面部肌肉的拉傷,笑意加深,綠幽幽的眼瞳盛滿引誘
“你想知道我的秘密。”
“我也想知道你的,我們,可以交換。”
兩人心知肚明,這句話是半點不能信的廢話。
但在博弈的途中,誰先誘導對方敗露破綻,誰先精準地看出破綻,誰就是勝利者。
源千穆想要獲勝,注定比赤井秀一更輕松。
想方設法逼問不適合他,他也不需要確切的回答,因為他要確認的真相,這個世界的任何人都給不出正確答案。
赤井秀一必然會說謊,而最好的謊言便是真假參半。
他只要真的那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