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九淵并未回答,心如懸旌般游蕩,卻并不是因為登基大典,而是因為今晚便能在乾坤葫蘆里見到溫故。
到時候明明白白向溫故剖開心,便可一訴衷腸。
至于溫故所擔心元九淵會羞恥這件事,實際上元九淵回味無窮,甚至覺得不滿足,聊以有什么意思
他想要的比這個多得更多。
十九重城為魔尊登基大事歡天喜地的這一天。
東華洲的云崇洞,巍峨寬敞的石殿寬敞明亮,雖是石頭砌成,卻若玉樓金殿一般氣派恢弘。
洞內光源來自漆黑墓碑上的明珠,光華流轉之間宛如白晝,鬼氣陰森的石碑上印刻一行魔族文字
“腳踏枯骨九萬里,劍渡神魔留青史。
心尖血、情人淚、一幡引魂指路來。”
殿內的八扇石門代表魔族的八位菩薩,這八扇四通八達的門上早已被徐復用結界封印,淺金色的光芒在門上流淌,偶爾浮現出玄月宗的月牙印記。
即便是高人想要進入云崇洞,也要想破開玄月宗結界,如此一來不免驚擾玄月宗,得罪了天下第一大宗,可沒有好日子過。
何況這封印結界堅如磐石,固若金湯,當世能破開的人寥寥無幾。
可是今日突生異變,石碑上的明珠光芒若暮氣沉沉,逐漸黯淡,隨著光源消散,光潤柔滑的石碑表面竟裂開一條條細小的縫隙,撕裂開石碑上所刻的文字。
不過須臾之間,不可動搖的石碑轟然倒塌。
露出石碑下一副破爛不堪的草席,市集上二十文錢就能買到的編席,買不起棺材的窮苦百姓常以此裹身,顯然這恢弘石殿的主人非富即貴,以草席裹石身不過是旁人的侮辱踐踏。
草席驀然鼓動一下,一只蒼白無血色的手從草席的縫隙伸出來,但見那手上骨肉分離,腐爛發黑的肉掛在骨頭上,手腕上的肉已經完全脫出,露出森森的白骨。
緊接著便是另一只,手的主人撐住幽暗的洞穴邊沿,從草席里慢慢探出身子。
一個身穿華麗的朱紅袍子的男人,衣帶之上金昭玉粹,即便沾滿臟污的泥土,亦能瞧見布料上乘的絲質。
蓬亂頭發上凌亂打結,似是雜草一般,沾滿血腥的長發臭不可聞,讓人瞧一眼便作嘔。
全身上下唯皮肉完整的部位便是他的臉,生得一張雍容閑雅的面容,稱得上修眉俊目,朗若星辰一般。
不過他的眼球渾濁不清,猩紅的眼珠子來回的在石殿內擺動,花了半晌才瞧見自己身在何處。
男人并未停留,穢濁的鞋底踩過石碑上的刻文,步履堅定地向石殿外走去,那門上的金色結界與他仿若無形,輕而易舉地穿過去。
霎時間云崇洞附近冷厲的煞氣肆意,隨著男人每一步,這份氣息就更強一分,那是一種濃郁到極致的無明業火,一時間毀滅的絕望、殺戮的血腥氣息充斥在這百里之內。
若不是云崇洞周邊的鳥獸早已散去,此時便已被這氣息壓迫到窒息而死。
男人帶著一身危險至極的魔氣,走出陰暗的云崇洞,久違的陽光灑在身上,明亮的光芒刺的他睜不開眼。
可他依舊仰著頭,定定地望著天上的太陽,直到眼睛里流下一行濃濁的淚水,方才緩緩地閉上眼。
“諸天神佛,我心無垠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