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斯江小腦瓜里立刻冒出了自家外婆的口頭禪“乖乖隆地咚”她挺直了還不存在的小腰板,仰慕地看向方樹人,她要是有一個這么漂亮還厲害的親阿姐啊,萬春街再也沒人敢叫她“小新疆”、“沒人要”了。顧北武嘴角抽了抽,方樹人一直對他冷嘲熱諷的沒有好臉色,但能輪起搟面杖維護陳斯江倒出乎他的意料,他倒要看看這個大小姐能窩外橫到什么程度。
一個歲的矮胖丑男孩跑到自家爺爺身邊假哭“爺爺,我怕,她要打我。”
特地提醒孫子“不要”偷看妹妹裙子里的老頭子一臉不高興地嚷嚷道“小方你這是干什么,小孩子丟沙包不就經常丟到人身上嘛,又不是故意的。愛國你怕什么小方阿姨瞎講講的,嚇唬嚇唬你,去,去把沙包撿回來。”
那孩子扭來扭去沖著方樹人陳斯江做鬼臉。
方樹人氣得滿臉通紅,搟面杖微微顫抖著垂了下來,她吸了口氣“我在窗口看得清清楚楚,郝愛國明明是故意的,做錯事就應該道歉,越是小的孩子越是得好好教育。他上個禮拜把我家玻璃窗砸了,昨天沾了滿手的煤餅灰撲得我家床單上全是手印子,都有人看見的。我媽上門說了好幾回,可你們家大人只當沒發生,做人總要講講道理吧”
有幾個四五歲的孩子大聲喊“是郝愛國丟的石頭,是他弄臟的床單,我們看見了。”其余幾個老頭趕緊捂嘴的捂嘴,和稀泥的和稀泥。
郝老頭臉上掛不住,騰地起身,一把拽著孫子拉到方樹人面前“怎么你家樣樣倒霉事都算在他身上我看你是記仇,以前愛國他爸不就抽了你爸幾皮帶這院子里的,誰家沒動過手動過嘴看來你這報復心根深蒂固啊。來,你打啊,你打我們家愛國試試”
方樹人眼角發熱,胸口一股郁氣奔騰著,張了張嘴卻又緊緊抿了起來。姆媽一再說過要忍要忍要忍,總有撥開烏云見太陽的時候。
顧北武卻笑了起來,伸手去抽她手里的搟面杖“小方啊,你看你盡說什么大實話,實話總歸不大好聽。你先回去。”
郝老頭一根手指差點戳到顧北武鼻子上,噴出來的口水離方樹人的臉最多相距一厘米“實話是吧誰不會說他爸老顧是你爸的司機,當年第一個站出來揭發你爸。他大哥顧東文,被你當馬騎過的人,帶頭領著大家沖進來的。你怎么不想著報復他們就因為顧北武長得好看你姆媽想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數,怎么嫁給烈屬就不用上山下鄉改造思想了”
方樹人的眼淚在眼眶里轉了又轉,最終狠狠瞪了顧北武一眼,扭頭咚咚咚上了樓。
顧北武笑嘻嘻把搟面杖塞進懵里懵懂的陳斯江手里“哎,老郝啊,小方按年齡叫我叔叔叫你爺爺,什么叫嫁給烈屬你孫子不懂事,你比你孫子還不懂事”
郝老頭眼一瞪,卻被牢牢鉗住了手臂,哎哎哎,怪疼的,顧北武小王八蛋看起來斯文秀氣,力氣這么大老子就是不吭聲,不疼不疼不疼。
“你孫子丟沙包,不當心丟到我家斯江,小事一樁。你看我吭聲了沒有我們男人,氣量大一點,跟小姑娘小孩子計較什么。算了算了。”顧北武笑得越發真誠。
郝老頭倒吸了口氣,勉強笑了起來“哈,哈哈,我怎么會跟她計較。小孩子之間都是玩玩的,不計較不計較。”那你t倒是放手啊,怎么還更用力了。
顧北武哈哈笑“那就好。斯江,上,把沙包丟回去。”一個“丟”字說得重重的,他對自己外甥女的智商一向很有信心。
陳斯江從懂事始就被顧北武熏陶出成了“小兩面派”,大人在場時乖巧嘴甜,大人不在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否則必定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人家喊她小新疆她就罵回小癟三,人家扯她辮子她就撓一爪子,至于丟煤餅揮舞馬桶刷玻璃彈珠當飛鏢小矮凳當武器,常練手不廢,一聽到“斯江,上”,立刻條件反射輪起手里的搟面杖“丟”了出去,壓根沒想起地上的沙包。阿舅說過無數次,沖上去的時候什么也別想,手里有啥就扔啥,亂打就對了。
搟面杖咣啷落地,郝愛國殺豬般地捂著下巴慘叫起來。看熱鬧的小孩子們哈哈大笑拍手跳腳。
事半功倍的效果真不在顧北武意料中,他把郝老頭祖孫倆拉到一起,笑得特別慈祥“斯江你怎么這么不小心,雖然郝爺爺說了你只是玩玩的,不會計較。但我們家的人可不能這么缺德,快過來和哥哥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