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靜了一刻,南紅搖搖頭笑了起來“這人真的腦子有毛病,在新疆被沙子吹壞了吧,笑死個人,就差戴個紅袖章站在別人床前監督吹哨了,我和你哥剛剛就說了兩三句話,就成了要吃窩邊草的兔子莫名其妙,別理她。”
善讓很是尷尬“二姐大概誤會了。”她欣賞南紅身上那種活力和魅力,但若是和善禮扯上什么關系,卻絕對不合適。
南紅皺起眉頭回想了一下剛才自己的言行,實在談不上調戲或勾搭,最多有幾分逗弄的意思。
“上菜了。”善禮端著兩盆菜進來,見到南紅,眼神就往邊上溜“當心,這個魷魚放哪里這個水芹放哪里”
南紅把熗蟹疊上去,騰出點地方來“擱這里。”
善禮聞到她身上有股好聞的香味,剛才太緊張沒留意到,他忍不住屏住呼吸,臉又騰地紅了起來。
南紅眨了眨眼,不知怎么想到年少時隔壁弄堂的一個男孩子,在雨絲紛飛的初春突然跑到她家樓下說喜歡她,也是這么不太敢看自己,連呼吸都摒牢的樣子,她還沒來得及拒絕,阿爹揮著一根扁擔就把他打走了。那是第一個說喜歡她的男人。
年夜飯吃了一大半,南紅問“善禮你幾歲了結婚了沒”
“三十五。”善禮手忙腳亂地差點打翻酒瓶,“沒,還沒結婚。”
善讓輕咳了一聲,臉也發熱,沒想到自家這二哥這么上不了臺面。
“年輕真好。”南紅笑著舉杯,“謝謝你帶我兒子他們去龍華玩,他們一直說你很厲害,等我老公回來,我們一家請你好好吃頓飯。”
善禮胡亂應了兩聲,抬頭看到善讓的眼神,頓時慚愧不已,拉著北武下樓抽煙去了。
“不好意思。”善讓沒想到自家二哥在男女關系上竟然沒開過竅,怪不得讓西美誤會了,她難為情地替善禮道歉“我二哥那方面有點蠢。”
南紅眨了眨右眼,給了她一個飛吻“放心吧,我這人蕩要蕩的,但是不浪,也不屬兔。”
善讓噗嗤笑了出來,她要是男人,她也扛不住啊。
景生走到窗口推開條縫,看見下面的善禮正原地打著轉很煩躁的樣子,他之前覺得周善禮也算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這會兒卻覺得他不怎么樣了,再回頭看看一直微微笑不動如山的顧東文,想起姆媽,隱隱覺得也不能這么評判。不遠處傳來笑鬧聲,景生抻了抻脖子,弄堂口一堆孩子已經舉著各式“武器”開戰了,不知道斯江斯南在陳家還要待多久。
“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我去七十四弄看看。”景生對這個開溜的借口很滿意。
夜漸漸深了,外頭傳來零星的炮仗聲和孩子們的笑叫奔跑聲。客堂間電視機開著,大人們還在喝酒,善禮已經從那么一丁點的心馳神搖中回過神來,和北武東文你一杯我一杯,嫌小酒盅不過癮換成了白瓷大碗,從重慶說到南京北京延安,神采飛揚滔滔不絕。電視機里在播放“春節大聯歡”,這個節目很新鮮,由觀眾寫信給上海電視臺點播自己喜歡的節目,歌曲舞蹈相聲滑稽戲越劇滬劇什么都可以點,這會兒童自榮和劉廣寧剛開始表演電影配音片段。
南紅指著電視喊“看看看,這是我點播的我寫了三封信,還找導演開后門打了個招呼,竟然不報我名字善讓你看了嗎電影絕唱,山口百惠三浦友和演的,我看了三遍。”
善讓也興奮起來“我也看了三遍,山口百惠太美了,不過三浦友和可沒我們北武帥。”
“切,你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北武這只野鴿子可是在你心里筑了窩了呢。”南紅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