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雙版納州公安局緝毒大隊的凌隊回到局里的時候,聽說有個中學生連續兩天來找自己還覺得奇怪,等見到景生時立刻喊出了他的名字,當年為了尋找舒蘇,專案組印了無數尋人啟事發,任何人對那張好看得無法描述的臉實在沒辦法不印象深刻。而酷似母親的景生當時還是個小孩子,成天跟著專案組上山下水也不哭,凌隊還擔心他憋出事來。
“怎么了顧東文人呢”凌隊皺起眉,當年顧東文為了把這個孩子過到自己名下帶回上海,可沒和老丁那幫知青少折騰,連著他也只能出了不少力。但這幾年被遺忘在版納景洪昆明的知青子女太多了,來公安局找爸爸找媽媽的孩子不是一個兩個,他這兩年就見過二三十個,對那些一時熱血沸騰一時冷血無情的城里人他實在沒什么好感,說是遺忘,實為遺棄,沒良心沒人性。
知道顧東文并沒有沒人性后,凌隊的眉頭松了一點,但仍然一口拒絕了景生想了解舒蘇兩樁案子的要求。一則案情真相對于顧景生這個孩子來說太過殘忍,二來他已經調任,不方便去調舊檔。
景生也不急躁,把李強的事和自己的猜測說了。
“你說李強的爸媽特別很你媽”凌隊剛松開的眉頭又擰了起來“但是他爸爸李祥德宣稱李強不是他親生兒子堅決要求離婚,他媽羅美珍在返城前上吊自殺了。”
景生一怔。
“你爸和我正好在她死前去找過她,我們還因為這個被調查了兩個禮拜。你爸沒跟你說起過”凌隊說完自己苦笑了起來,顧東文這個狗東西,護崽子倒護得挺好。
“她自殺”景生第一反應也懷疑李強的姆媽害了姆媽所以被顧東文殺了,這倒能解釋李強為什么這么恨他這么惡毒地報復他。
“嗯。”凌隊看出他在想什么,兩口抽完了手里的煙,又點了一根新的“不是顧東文干的,他那天一直和我在一起調查些舊事。也不是李祥德,李祥德鬧離婚,羅美珍死也不肯,他就丟下她們母子倆自己回了上海,在羅美珍死前一個半月就走了。”他頓了頓又說道“你爸當時懷疑羅美珍和你媽的死有關系,那個伏擊你媽的人叫羅紅星,和羅美珍的老公李祥德曾經是同事,都是連隊食堂的炊事員,他還是羅美珍的干哥哥。羅美珍到了橄欖壩沒多久就因為同姓認了這個干哥哥,她和李祥德結婚就是羅紅星做的媒。你爸說羅紅星能連續一年到農場宿舍里來踩點,可能就躲在羅紅珍家里。”
“羅美珍以前和你媽媽是一個宿舍的。她很了解你媽起夜不用痰盂要去廁所的習慣。”凌隊捻熄了煙仰頭灌了半缸子冷茶“你怎么一個人來的顧東文知不知道住在哪里帶介紹信了沒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你就不要再多想了,兇手被槍斃了,羅紅星判了死緩,羅美珍自殺了。”
景生垂眸轉了轉手里的玻璃杯,抬起頭看著凌隊長的眼睛“那個李強,會不會其實是羅美珍和蔣宏斌的兒子”
凌隊差點被茶嗆到,咳了好幾聲“什么誰說的”他確信自己從來沒提過蔣宏斌三個字,顧東文更加不會提起,突然從這個少年嘴里聽到這么冷漠的三個字,好像不是在說他的生父也不是殺母兇手而是一個陌生人。
“蔣宏斌坐牢后,農場里不是都說有三個女人和他一直有關系其中一個就是羅美珍,不是嗎”景生又垂下了眸子,看著玻璃杯里的水,水里有微塵在浮動。那個姓柳的阿姨被罵了好幾年破鞋后突然跳江自殺,他當時大概四歲,已經記事了,孩童有孩童的信息網,更不加遮掩更殘忍冷酷。他姆媽也是一直被辱罵的一個,另一個是吳筱麗的媽媽,她們一家在他三歲的時候搬去了版納,后來在集市上還遇到過,他被李強他們追著打,但已經沒人再追著吳筱麗欺負她了。
凌隊揉了揉眉心“羅美珍一直不承認。你媽出事的時候她已經結婚生下李強了”
“她有,她每個月都能拿到額外的五斤大米和一斤豬肉,和吳筱麗的媽媽還有那個柳阿姨一樣。”景生看著他,語氣還是淡淡的,嘴角甚至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凌隊懷疑自己又看見了一個顧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