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斯江當律師的夢想是這天破滅的,破滅得輕而易舉。
夜里九點多,她們一行五人從第四個派出所出來時都沉默不語,依然沒能立案,更別說抓人了。怒嗎怒。氣嗎氣。但更多的是無力,無能為力。顧北武之所以堅持要周致遠送他們回療養院,是為了用上錄音筆。他不打無準備的仗,也的確讓周致遠露出了馬腳,然而并無多大用處。
有一個派出所盡力了,因牽涉到軍人,當事人又都是周老將軍的家屬,所長出面請示了區局,還特地打電話去檢察院和法院咨詢,等了兩個鐘頭,法院那邊的結論是未經對方當事人同意私自錄音取得的資料不能作為證據使用,必須以違法證據排除規則排除使用。檢察院那邊聽了錄音表示對話里沒有直接證據能證明當事人有流氓行為。邏輯推理只是推理,法律講究證據。
善讓和人爭論了五六個小時,比給學生上課累得多,嗓子已經啞到完全說不出話。顧北武這么個遇到多大事都不急不亂的人,眉宇間也掩不住躁怒。景生默默走在隊伍的最后,他早知道會這樣,但真的這樣后他更難受。
斯江依然緊緊攥著斯南的手,手心里的汗干了濕濕了干,黏糊糊的,但她不能放開阿妹。她昨夜犯了錯,今天似乎又犯了更大的錯,她堅持的明明是對的,善讓舅媽也這么說。她們都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舅舅那么明智地準備了錄音,讓周致遠露出了馬腳,可為什么周致遠能毫發無傷,遭罪的竟然還是斯南。斯江想不通,證人不算證人,證據不算證據,都沒用,那些推諉之詞蒼白荒謬,卻有用。
“現役軍官我們管不了。你們找部隊去。”
“在哪里耍流氓的哦那地方不歸我們管,你得去那兒的派出所。”
“證人有嗎就是她她是小孩,她說了沒用。”
“什么你的侄子對你愛人的外甥女耍流氓你家里人知道這個事嗎你哥哥嫂子知道你來報案嗎你們商量過沒”
在大人們發過火找過領導唇槍舌劍爭論過后,終于有警察找斯南問話。
“他怎么你了”
“摸哪里了”
“怎么摸的”
“摸了多久摸了幾下”
“你到底是醒著還是睡著的為什么當時沒叫人”
“有其他人看見了嗎”
“你受傷了沒去醫院檢查過嗎有驗傷報告嗎”
“你為什么不跟舅舅舅媽睡要去他家里”
“你姐姐哥哥都去睡覺了,你為什么不去睡,要和他單獨在一起”
“你再仔細想一想,會不會是做夢小孩子有時候會搞不清楚,把夢里的事當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