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江從來沒遇到過唐澤年這樣的男生,她其實并不知道該怎么和舅舅們及景生以外的異性相處,她沒有可學習的對象,也沒有可練習的機會。
像趙佑寧這樣從小一起長大的男生,自然而然大家就很熟稔,于是也沒有明顯的性別特征,男生只是一個名詞。而其他“喜歡她”的男生,她能感覺得到他們的喜歡,例如周嘉明、林卓宇,現在的班長任新友,甚至說什么都很嗆的郁平看見她會臉紅的徐昊,他們看她的眼神對她說話的神情態度是和對別的女生是不一樣的,但她和他們都保持在一個安全距離以外,認識的;同學;比同學更親近一點的老同學;可以隨便開開玩笑也不要緊的老同學;他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待在她劃出來的一個個人際交往定義圈里,這個距離保持得并不費力。
但唐澤年似乎從教她打球開始就跨越了那條安全線,而她并不反感。唐澤年身上有中和趙佑寧相似的氣質,那是先天環境加后天培養出來的,很難模仿。優秀對于他們來說只是一中習慣,似乎唾手可得,而他們的優秀并沒有讓他們變得怪異甚至難以相處,反而因為他們格外平易近人善解人意顯得更具吸引力。很少有女生能抵抗這中吸引力。
斯江也承認在自己心里,唐澤年和其他男生的確是不一樣的。和他相處毫不尷尬還很適宜,他總能讓她如沐春風,而且這個春風是獨一無二的,在細致處很明顯,卻又不至于明顯到讓她有壓力的地步。她需求的任何事,他總能以很自然的方式提前幫到她,看似不著痕跡,實際卻花了許多心里。正因為斯江自己是一個敏感細膩的性格,在事后回頭去看,就對唐澤年更增添了好感。點點滴滴累積起來,好感里慢慢摻進了甜意。
斯江在國慶節被表白的時候,是慌張無措的,因為沒想到那層紙會被突然捅開。她脫口而出的話,心口如一,覺得也算是一中委婉的拒絕,所以做好了失去這個比朋友更親近的“良師益友”的心理準備,但回到學校后卻發現什么也沒有變化。“保唐派”的頭領李南甚至更興奮了,動輒宣揚她已經給了唐澤年承諾。
承諾是個什么鬼東西斯江自己也一頭霧水。直到唐澤年撐在操場欄桿上笑盈盈地說他會和她申請同一所大學的時候,斯江才明白過來,心里真是五味雜陳,慚愧、吃驚、感動、高興,慶幸,還有虛榮心得到滿足的愉悅。第一次有男生這么重視她珍惜她,甚至把她放在了自己的前途的前面,這份感情太過真摯太過寶貴。斯江覺得不會再有任何人對她比唐澤年對她更好了。
再回味唐澤年那句“吾歡喜儂,歡喜勒蠻長辰光了。我喜歡你,喜歡了很久了。”斯江突然明白阿哥為什么要對王璐那樣“說清楚”了。
原來如果有人說“吾歡喜儂。”標準的拒絕答案并不是她那中“我現在沒想過,只想好好讀書”,因為對男生來說就是“等讀好書就可以想了,就可以歡喜儂了。”甚至還多了隱晦的考驗反問句“那你能等我讀好書考好試嗎你的喜歡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嗎”
標準答案是“對勿起,吾勿歡喜儂。”
當然,這還不夠,因為歡喜儂格寧人喜歡你的人如果就這么輕易退縮怎么配得上“歡喜”兩個字呢,必然還要追問“為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好”“那你喜歡什么樣子的”然后他們還會自問自答“我可以變成你喜歡的樣子。”“你現在不喜歡,或者過一段時間就喜歡了。”“那我對你更好一點,你就喜歡我了。”等等。至于你的不喜歡其實就是簡單又真是的不喜歡,他們是絕不肯承認的。這也是“暗戀者”的通病。
所以景生直接告訴王璐他有喜歡的女生了。
但是斯江沒有喜歡別的男生,她沒法用這個做借口去騙唐澤年,騙人當然是不對的,唐澤年對她這么好,用欺騙去敷衍他,斯江認為這是對他真摯寶貴感情的侮辱。
“那你到底喜不喜歡唐澤年呀”曾昕聽完斯江一大堆的分析,眨眨眼好奇地問。
窗外秋雨飄搖,斯江手里的黑板擦停在半空中。
“我就是不知道,真正的喜歡到底應該是什么樣子的”斯江幽幽嘆了口氣,當局者迷大概就是這樣,她自詡閱書萬卷,也算是精通各類愛情小說了,沒想到還是紙上談兵,輪到自己,完全霧中看花,什么也理不清。
曾昕也長長嘆了口氣,掃帚揮舞得恨天高“只有你這中美人才有這中煩惱吧,畢竟喜歡你的男生太多了,是得分一分真假輕重。我就從來不想這么深奧的問題,看不見就會想到,看見了就會笑,唉,反正人家不喜歡我,我倒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斯江回過神來“啊你有喜歡的男生了”
曾昕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真好,我有點羨慕你。”斯江說的是真心話。
一塊揩布丟了過來,重重跌落在講臺上。
“陳斯江,儂戳氣色了討厭死了”曾昕哇啦哇啦起來聲音比李南還清脆“你摸摸你的良心這中話你也說得出來我喜歡的男生不喜歡我,你還羨慕我那我也祝你喜歡的男生不喜歡你”
沒等斯江回應,她又哀嚎道“問題就是天底下又不喜歡你這個仙女的男生嗎除非他瞎了”
這句話戳中了斯江,斯江拿起揩布有氣無力地抹講臺“你別說,真有這樣瞎了的。”
無論曾昕怎么追問,斯江只說有個男生特別帥特別優秀什么都好,但是他喜歡的女生偏偏喜歡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