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時她的確做不出來,或者是小何的腔調太怪,她沒反應過來。當時陳東來在做什么西美印象很模糊,背過身躲著她穿衣裳了還是也和小何一樣大大方方,覺得就是互相白嫖沒什么大不了西美沒問過,她也不想問。
西美回過神來后說的第一句話是“我要去找你們領導。”有事找警察,出事找領導找組織找黨委,好像國家能保證每對夫妻幸福美滿一輩子似的。
“顧老師,我已經辭職啦,”小何笑嘻嘻地涂著口紅告訴西美“現在個人作風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不過你要去鬧的話,老陳肯定還是要倒霉的,處分降職少不了。我明天回上海,十一月份就去美國了,再也不回來了。顧老師,儂想想清爽呀,找領導有意思伐合算伐”
“我尋了個美國老公,這個月領結婚證,特地來和老陳告個別。”小何裙擺飄動,翩然從西美身邊走過去,笑著給了西美好幾個忠告“男人嘛,也是有需求的,做老婆的不讓男人吃飽,總歸不大好。另外要讓男人手頭寬松點,老陳條件好,盯牢伊的女人蠻多的,顧老師還是對老陳好一點吧。”
小何比她年輕,長得一般但是會打扮,很時髦,在克拉瑪依好多年還是一眼就看得出是上海小姑娘,這樣的小姑娘,主動跟你做“好朋友”,送上門要跟你睡覺,不逼你離婚還幫著你老婆解決工作幫你孩子解決上學問題,有幾個男人抵抗得了
西美不知道。東文是個癡情種,照樣有了盧護士,當年北武去阿克蘇給方樹人寫信寄照片,轉頭就娶了周善讓,娶了周善讓也還一個人去了美國好幾年。
西美在公交車上哭了三個鐘頭,不止為自己哭,還為天下苦命的女人哭。陳東來的認錯微不足道,什么他從來沒想過要離婚,沒想過不要她,放屁離不離婚是她要決定的事。
但是離婚了她有什么陳東來肯定要兒子,兩個女兒都歸她,她養不養得起,養不起也要養,她是肯定不會給陳東來一分錢的,但家里也就那么兩千來塊錢的家底,陳東來手頭有沒有私房錢,她吃不準。陳阿娘不用說,兒子再錯最后還是媳婦的錯,要不是你對他不好,他怎么會有二心我家東來那么老實的一個人啊西美完全想得出陳阿娘會怎么說。
離了婚她還要不要在烏魯木齊待想到現在的工作是小何幫忙搞定的,西美就說不出的犯惡心。但是現在政策很明朗,斯南能回去,她無論如何也回不去,除非回上海當個黑戶,那又是萬萬不能的,再說她回去了能做什么像大哥那樣干個體當服務員都超過招工年齡了,還有她要住在哪里住回娘家退休工資和工齡怎么辦還有她在新疆的這二十年變成了個笑話
西美又哭得肝腸寸斷,當初離開家她跟姆媽說的話姆媽能忘記,但她自己忘不了。
公交車末班車停在了終點站,司機師傅端著茶缸子下了車,對著西美的背影喊了一句“同志,夜里注意安全啊。”
西美好不容易收了的眼淚又涌了出來,她頭也不敢回,加快了步子。
回到學校的時候,大門已經關了,門房師傅披著春秋衫給西美開了小門。
“喲,顧老師,你老公找了你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