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生和斯江剛送完黃老師和張萌萌她們回到上街沿,聞言便都看向斯南,異口同聲地問“你又在搞什么東東”
斯南眨眨眼“不是我,是”
“肯定是你的鬼點子,”景生笑道,“你屁股一撅我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好伐,別支支吾吾的,干嘛怕我們壞了你的好事”
李宜芳很是吃驚“啊,剛才萌萌她們說的事原來是你的主意嗎”
斯南難為情地撓了撓頭“不算吧,她們想學不好意思開口嘛,我就給她們鼓鼓勁兒敲敲鑼唄。”
“撒地方學得來額東北腔呀儂,”斯江失笑,“你老老實實交待,以誠相待才能做得成大事情,別總靠小聰明。”
斯南撇了撇嘴“這不大家伙兒都說宜芳姐化妝神了,閻大姐都說等她兒子和媳婦辦婚宴的時候也想請宜芳姐去哈爾濱給她和她媳婦化妝,然后化妝師阿姐們也很像跟她學但是不好意思開口,萌萌姐她們也想學也不好意思開口。我就想著干脆開個班培訓培訓嘛,阿姐你以前不是在前進學英語學得蠻好的”
李宜芳笑彎了眼“謝謝你呀,你真的好聰明。我會認真考慮的哦,你放心。”
送走李宜芳,景生一巴掌拍在斯南頭上。
“干嘛”斯南跳了起來。
景生笑道“你還真是咬定金山不放松啊。什么門路都要鉆一鉆。”
“我窮嘛”斯南快速走了兩步,“你們從小都有人給你們錢,哪知道我有多慘。無錢寸步難行懂嗎哼。等哪天我發財了,我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銀,不,穿貂羨慕死你們。”
發布會開好,是一個新的開始,后面的事更多更繁瑣。好在黃老師介紹的經理符元亮終于走馬上任了。
符元亮說起來算是服裝世家,家里三代人都是做這個行當的。他爺爺是無錫有名的裁縫師傅,逃難來到上海,落戶南市區開了家旗袍店養活老婆兒子。他爸呢,是一九五零年上海第一襯衫縫紉生產合作社成立時招進去的第一批工人。后來,合作社和服裝公司、鞋帽公司合并,變成了上海服裝鞋帽公司,上班上了八年的的小符做了打版技術員,旗袍天然就是立體裁剪,講究貼身,多一份累贅少一分穿不進,所以小符有了小小符后,很快憑家傳的手藝和服裝公司的培訓升級做了老符,符工,堪稱服裝公司老資格的得力骨干。
輪到符元亮這個小小符,小學讀到一半碰上了文革,老老符被人舉報解放前曾給漢奸的老婆做過旗袍,捉起來批斗了一天一夜,不明不白死了。老符因為曾私下批評過江青設計的連衣裙浪費布料不算好看,也被揪出來解除職務開除黨籍,批斗了一陣子。等熬到七十年代末,百廢待興,老符因為技術過硬,成了第一批被平反的干部,回到服裝公司第一件事,就是逼著兒子去參加高考。符元亮荒廢了十年,沒趕上77年高考,78年考了沒考上,79年再考,考上了紡大,當時還叫上海紡織工學院,黃老師正好是他班主任。83年畢業后符元亮直接進了服裝公司,結果做了兩年后不聲不響辭了職,留下一封信,說是去武漢找大學時候談的女朋友,小兩口在漢正街做起了服裝批發生意,把老符氣得要命。黃老師也打過電話罵過他好幾回,沒用。
漢正街生意好做又不好做,符元亮有路道也有頭腦,很快打下一片江山,躋身于先富起來的一批人中,可惜不過短短一年,就發現原來女朋友早就另外有了喜歡的人,攤位是她的,銀行戶頭也是她的,最后符元亮一無所有地回到上海。
回來后符元亮沒臉去見老符,是黃老師給他在學校安排了張床位,又很快介紹他去剛剛來大陸投資的北京華歌爾服裝公司上班。符元亮是86年冬天去的北京,做了三年對女人的內衣產生不出感情,加上老符退休后身體不大好,老娘又著急他的個人問題,便又猶疑著想回上海來。于是黃老師受景生委托幫忙找人來管理四重奏時,第一個就想到了符元亮。
符元亮和景生倒是一見如故,兩個人都是話少實干派。上任第一天,符元亮就畫了張平面圖,提出要把打版區裁剪區移到大門附近的后道區附近,車床區移到最里面,熨燙跟著車床區走,質檢從后道分離出來,挪到裁剪區的對面,貼著熨燙區,正對著大門,和后道區只隔了一條通道。
“減少了物料的搬運距離,”景生一點就通,興奮起來,“的確比以前更合理。”
曾廠長看著圖嘖嘖稱贊。
“不是我想出來的,”符元亮淡淡地說,“服裝加工車間一般都這樣排。”
于是,四重奏從這天開始就多了一位符經理,不是副經理,是姓符的正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