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韻面向眾人“趙家雖不是書香門第,父親在世時也多有庭訓,他說,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不是有多少才華,有多少功績,有多少財產,而是自己的一顆良心。人活在世,當做到仰無愧于天,俯無愧于地。別的我不敢說,但是這點,我自認還是做到了的。
“你們說我為了和離故意陷害張玉博,大可不必。知府衙門的卷宗還在,此案為知府大人親判。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沒這個能耐讓知府大人聽我的。我從未栽贓,也不屑撒謊。
“我嫁進張家將近五年,自問沒有對不起張家之舉。張家酒樓生意是不錯,但張老爺兄弟五人,只有他一個發達。其他四個全靠這個做大哥的幫襯。酒樓賺的銀錢得負擔五家人二十幾口的花銷,余錢并不多。”
在場也并非全是別有用心之人,雖然之前被人攛掇煽風點火,腦子糊涂,人云亦云跟著罵了兩句。但趙清韻說得這些他們是了解的。
“我知道,張家跟我們住在一條街。他們家親戚三不五時來打秋風,張老爺兄弟還總是說張老爺能發達是因為早年家里送他去學廚,后來開酒樓的錢,也是家里賣所有值錢的東西攢出來的,還借了不少。為此,一家子吃糠咽菜了好一陣。所以張老爺欠他們,如今就該補償。”
“這個我也知道。張老爺老爺在西河村,我有個表叔就是西河村的人。張老爺是老大,下頭四個弟弟,都是有孫子的人了。一大家子人口多,但都不怎么做事,沒見他們去給人做工,也不怎么下地干活,但靠著張老爺,經常買新衣服吃肉。日子過得不知道多滋潤。”
聽到這些,張老太太火氣高漲。可不就是打秋風的窮親戚嗎這群親戚她可是忍了二十多年呢。
趙清韻繼續“成親第二年,張家酒樓出事,這事過去也就幾年,想來在座許多人還記得。九個受害者,一共賠償了五百兩。張家將家底都掏出來也才三百兩,還有二百兩的空缺。空缺補不上,就得賣酒樓。但酒樓是根基,不能賣。
“最后我從嫁妝里拿出了五十兩,我父母額外借了一百五十兩,終于平了這場官司。那九家都是蘇州人士,當年賠償也是請了中人調和的,皆可以查得到。況且張家當初問我父母要銀子的借據還在。”
趙清韻看向張家二老“此后張家酒樓生意慘淡,小二廚子走了個干凈,張老爺深受打擊,大病一場,也是我出錢請大夫。張老爺病好后,身體大不如前,酒樓交到了張玉博手里。張玉博上手一個月,就遇上裝成供貨商的騙子,被騙走了五十兩。張家酒樓雪上加霜。
“又是我出面安撫張玉博,到處請人重新把酒樓開起來,還讓我父母借茶樓的活計糕點師和廚子來幫襯了最艱難的一段時間。等酒樓稍微好點了,張玉博才重新接手。”
如今說起這些,趙清韻只覺得自己當時傻。可那會兒張玉博對她還有幾分真心,她想著人總有個低谷的時候,趙家的教育也不容許她做出張家一朝落難就避如蛇蝎的舉措來。彼時,誰能想到以后呢
“蘇州酒樓不少,張家酒樓在其中的優勢其實并不大,遭遇過一場事故后,名譽受損,即便后來重新開張,客人也少了許多,收益有限。稍微賺了些,張老爺還要拿去貼補鄉下兄弟,自家的日子越發艱難。
“這回還是我。我賣了好幾件值錢的嫁妝物件,換成銀錢,才撐起了家里的開支。當年我與張玉博成親,趙家給了多少嫁妝都是有單子記錄的。知府大人判我們義絕時曾允我拿走嫁妝。可我離開張家時,許多人都看到,除了幾件衣服什么都沒有。
“稍微值錢點的東西,這些年都陸陸續續賣了,全填給了張家。這部分嫁妝有多少,感興趣的可以算一算,對一對。”
趙清韻說完,直接將嫁妝單子取出來。
張家二老急了,起身來搶,“這是我們自家的事,你跟外人說什么還不快拿回去。”
趙清韻哪里會聽他們的,側身避開,將單子扔向人群。
拿到的人擠在一處觀看,竊竊私語“都說趙家疼女兒,這可是真疼啊。”
“可不是嗎。趙家茶樓生意不差,還有個紡織作坊,他們就這么一個女兒,當初的嫁妝肯定是大方啊。這怕不是得有三四百兩。”
張老太太氣急“什么三四百兩,最多也就二百六七十兩”
張老爺想阻止,可惜手沒有她的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