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吼,二百六七十兩,對普通人家來說,已經是一筆巨款。再加上張家出事,趙家借了一百五十兩不說,還里里外外幫襯了不少。這般算起來,趙家在張家身上耗費的至少五六百兩。
人群沸騰起來。有人看張家的眼神變得微妙了。張家是祖上燒高香了嗎,居然遇上趙家這樣的親家。這哪里是結親,這分明是扶貧啊。
趙清韻始終神色平靜“我自問做到這個份上,對張家已經仁至義盡。別忘了,張家還欠著趙家一百五十兩,這筆錢快四年了一直沒還。我若真狠心,現在就會讓張家還錢。”
張家二老身子一抖。
趙清韻眸光閃動了一下。這倒不是她不想讓張家還,而是她這兩天才在小蠻的提醒下,在家里找出借據,還沒來得及。
她看向張家二老“你們說在張家數年不曾虧待我,你們所謂的不曾虧待”
趙清韻嘴角勾起一抹譏笑,轉而又道“罷了,就當你們沒虧待吧。只是為何沒虧待,你我心知肚明。而我卻是真的一點沒虧待你們。趙張本是兩家,并無親緣關系,我與你們原來也不過是陌生人。因為我嫁給了張玉博,你們才算是我的長輩。
“你們當長輩的那些年,我自認做到了一個晚輩該做的一切。我問心無愧。現在我與張玉博義絕,同你們自然也沒了關系。你們也不必再以長輩自居。天底下可沒有和離的兒媳婦還需要敬重孝順前公公婆婆的道理。”
眾人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趙大姑娘這么說,好像也對確實沒有和離的兒媳婦還得管前公公婆婆的道理。和離都沒有,更何況義絕呢。
“你們說我不念情分你們落到今日是因為誰因為我嗎不,是因為張玉博。張玉博難道不知道殺人償命難道不知道他做的事情一旦暴露張家會如何,你們會如何你們自己的兒子都念及與你們的父子母子情分,你們指望別人會念”
趙清韻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看向前排一個穿青衣的男子說“這位是周先生吧,若我沒記錯,周先生是二十六年的秀才,可對”
周先生心弦緊了緊,她怎么會知道自己
趙清韻深吸了一口氣,要打這場仗自然要做足準備,她是有備而來。
“周先生剛才說一日夫妻百日恩,說我不顧念夫妻情分,與張老爺夫婦的話差不多。那么敢問周先生,你覺得張玉博在對我父母下手的時候,可顧念了我與他的夫妻情分
“論語憲問一書中曾言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周先生是秀才,比小女子有學問,不知周先生可能為小女子解釋一下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周先生張著嘴,仿佛突然被人遏住了喉嚨。
趙清韻沒有等他的回答,已經轉頭看向另一位男子“陳先生,你是一方鄉紳,家住蘇州城外不遠的鎮子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之前說妻子當以賢惠大度為則,言指我善妒。
“我這些年確實無所出,也確實沒讓張玉博納了當初的外室進門。我拒絕原因有二。其一,雖說男人三妻四妾乃為平常,但張玉博娶我之時曾許下諾言,終身不納二色。都說文人重諾,張玉博雖非正經讀書人,卻有向學之心。我以為他是君子。
“君子一諾,重逾千斤。張玉博一時糊涂,被美色所迷,身為妻子,自該規勸,將他引回正道,怎可在此時為了自己賢惠大度的名聲,將丈夫至于違背諾言的小人之境”
陳先生支支吾吾“這這怎么能這么算”
“那要怎么算哦,是了。是我錯了。我以為這是諾言,可于張玉博而言,卻只是戲言。我那會兒沒明白,后來明白了。但張玉博找誰都行,這名外室不行。
“陳先生可知那外室是何等身份她是歌舞坊歌姬,此等女子,敢問你可會讓家中子弟納入家門她是賤籍,律法也不允納賤籍女子吧。我雖沒讓她進門,但此后卻為張玉博納過兩位妾室,俱是良民。我若當真善妒,如何會主動為他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