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更咽著,眼淚就如洪水斷堤一般流了下來。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一次貪心之舉,竟給李承志惹來的天一般大的禍患
若非他急攻冒進,滅了杜侖部,世人焉知西海竟藏有如此雄兵
便是此次,李松將神罰一般的雷器顯于世間,使元英與高肇直接將西海遺部與李承志聯系了起來。
若不然,何來高肇的禍水東引,何來元英的當街行刺,何來太后、朝中諸公,并高肇步步緊逼
若非李承志運氣好,若非李睿舍命相救,哪還有如今活蹦亂跳的李承志
若非李承志運籌帷幄,費盡心機,逼得高肇不得不反,逼得朝廷不得不做罷派重兵巡查西境的計劃,如今的李氏部曲并近十萬戶子民已然疲于奔命,流亡于浚稽山之北。
接到李承志遇刺、并朝廷欲派重兵巡查西海的消息時,他才知一時莽撞差點害死李承志,更差點使李氏苦心積慮經營兩年的基業毀于一旦。
而如今,李松更知李承志為何不讓他再掌軍權。
看李亮、李時等人對他的態度就知道了,只那一次,他已威信盡失。若再賴著軍權不放,只會適得其反,引起軍中內訌。
這近一年來,李松不止一次動過自裁謝罪的念頭。但每次蠢蠢欲動之時,都會想到李彰、李顯。
若郎君不信他,只是在假仁假義,就不會令李顯掌部營,更不會令李彰獨掌李氏最為機密的火器營。
之所以留他性命,便是想讓他贖罪,并警醒他人
“仆仆此來,只求郎君,允仆辭去衛帥之職,只負民務既可”
“哈哈我還以為你便是不會尋死覓活,也定會請罪辭職,解甲歸田還算不錯,沒蠢到家”
李松重重的一頭磕了下去“仆深知罪孽深重,便是死一萬次也難贖罪責。只有以茍殘之性命,報郎君之恩但大郎李始良嚴令,仆不得不遵從,只能行權宜之計”
他說的含糊,但李承志早有預料。
無非便是因李時頂撞李松之事,使李始良驚疑李亮羽翼漸豐,恐其成為李松第二,有尾大不掉之嫌。所以才將李松重新扶持起來,意欲讓叔侄二人相互抗衡。
算不得錯,只因那時李始良壓根未料到李承志會回到西海。
如今換成李承志坐鎮西海,便是再來十個李松和李亮綁在一起,也及不上他予李氏部曲中十分之一的威信,自然無此憂慮。
“難得,竟也有開竅的時候就當是立個標桿,時時警醒予他人,以后就掌負民務吧起來吧”
李承志意興闌珊的揮著手,又問道,“如今西海如何”
“民戶已盡皆內遷,大郎攜牧戶五萬余,戰兵兩營,新卒一萬坐鎮西海。皇甫與李時坐鎮鎮夷,仆坐鎮表是,各領新軍兩營,民兩萬戶”
“民生如何”
“因這半年來來回奔波,勞苦不堪,且多有傷病,故而民怨漸大,屢有民戶叛逃,但皆已追回”
瞅了瞅李承志的臉色,好似并無發怒的跡像,李松又秉道,“胡漢均有,合近萬余,大郎只誅首惡,但授首者也已近千”
聽到這里,李承志的眉頭才稍稍的皺了一下。
一年以前,西海民不過一萬五千戶,但戰兵就足有五千。便是強壓,看管這一萬五千民戶也綽綽有余。
而且李氏家風淵源,雖不會牧民,但家臣大都識字,明白道理,更是敬李承志為神邸一般,言聽計從,并無苛刻盤剝之舉。
再者糧草充足,居所無憂,比發派到敦煌充為軍奴不知幸運了多少倍,是以民戶少有逃脫之舉。
但到去歲秋,運至西海的罪軍、罪名足有五六萬戶,再加從杜侖部搶擄來的婦幼老弱,民戶與丁口足足培加了五倍。
管十萬人和管五十萬人,根本是兩個概念。以區區數百家臣、五千戰兵,即便一個分成三瓣使,也不夠用。
權宜之計也只能是以民治民,也就給了居心叵測之輩以可乘之機。
恰至得到李承志急令,要舉族遷出西海。而剛遷了一半,又要遷回
這一來一去,何止奔波千里。自然民怨四起,悲聲截道。有心之流自是不會放過此等良機,定會煽風點火,暗中攛掇,而后趁機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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