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懌也不惱,笑吟吟的收著棋子“懷德公何故憂慮”
李始賢眼睛一翻好個奸賊,這是爺爺哪里疼,你就往哪里踢
朝廷遣元澄為使,來招撫高氏,早被高肇傳的滿城風語。話里話外都透著一個意思高氏連戰連捷,日益勢大,如今坐擁五州、六鎮,舉大魏國土足逾三成已歸其手。見久攻不下,朝廷只能懷之以柔,罷兵求和
是以李始賢與元懌自早間就知道,元澄已然進了統萬城。
所謂此消彼漲,高肇若降,朝廷定然重整兵馬,征伐西海,李承志豈不是岌岌可危
李始賢如何能高興的起來
而元懌這狗賊心知肚明,卻依舊幸災樂禍,更是往傷口上撒鹽,著實可恨。
元懌正了正神色,溫聲勸道“以往常聽承志言之車到山前必有路,再者,朝廷連高肇這等奸賊都能棄瑕撫之,何況承志本就倍受屈辱,不得已為之,故爾懷德公又何必苦惱”
意思是晚降,不如早降
李始賢眉頭一縱,擰成了山字。
若真要降了,那承志這數年來殫盡竭慮、運籌帷幄,并李氏上下披肝瀝膽、含辛茹苦,豈不是盡皆化為飛灰
不,豈能如此簡單,應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莫說那逆子甘不甘心,便是老夫都覺的陣陣肉痛
正暗中惱怒,聽到堂外一陣響動,李始賢與元懌下意識的轉過頭。
來人年近五旬,兩鬢間已隱見白絲。臉色黑中透紅,但頸中肌膚卻潤如脂玉,一看就知平日定然養尊處優,于近日才舟車勞頓所致。
再看高冠博帶,冠上三梁,李始賢哪能不知這是元澄
元懌一動,他自然也不能落后于人,二人齊齊一拜“見過任城王族叔”
元澄朝著元懌微一點頭,而后鄭重其事的向李始賢做揖“可是懷德公”
李始賢雙手一托,連呼不敢,心中五味陳雜,連他自己也不知該是暗喜,還是尷尬。
若是以前遇到這樣的人物,怕是連看自己一眼都欠奉,如今卻是大禮問候
全托了那逆子的福
稍一寒喧,三人坐定,元澄又呼喝著高肇的親信要著酒食,說是與李始賢一見如故,不醉不歸。
因為朝廷招撫高肇的條件過于苛刻,怕其麾下不服,更或是引起兵變,元澄自然不會多嘴。只略提了句已將圣旨頒予高旨,三兩日便能見分曉。
元懌深知元澄心性,一聽就知可能會有反復,連元澄也并無多少把握,是以也不敢追問。見這二人如此,李始賢心里急的長毛了一般,卻又無計可施。
高肇到底是降,還是不降
套話是莫想了,他本想從元澄的語氣、臉色中窺出絲端倪,但元澄宦海沉浮數十載,早已修煉到了泰山崩于眼前還不變色的程度,從前到后都是波瀾不動,喜怒不顯。
反倒是一副不動如山,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模樣將李始賢驚的不輕。
不過李始賢也不是吃素的
元澄對西海饒有興趣,處處都是旁敲側擊。李始賢只是裝傻充愣,稱被高肇囚于夏州近一年,一問三不知。
“哦,卻是如此”
元澄自然知道李始賢說的不是實話,也不在意。又吟吟笑道,“至多日,夏州之事就能見分曉,若無意外,孤就會西行千里,再至西海,到時便可與懷德同行”
李始賢心里咯噔一下。
這句話說的如此明白,他焉能聽不出隱意
至多日,等高肇舉軍歸附,元澄就會啟程,往西海勸降李承志
高肇果真降了
心中叫苦不已,李始賢卻打了個哈哈“固所原也”
你來我往,各逞心機,如此這般,這頓酒喝的自然是沒滋沒味。
元澄年高,元懌體弱,李始賢是心中有事,是以都只喝了五六分便罷了宴席。知道這叔侄二人有事要談,李始賢便起身告辭。
搖搖晃晃,裝做一副大醉的模樣被兵卒送押回小院,剛要喚過李承宏合計一二,見臥房門口站著幾個甲士,李始賢的瞳孔微微一縮。
高肇果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