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短短四日,偌大的統萬城就如冰封雪蓋,銀光耀眼,恍似人間仙境。
城下旌旗林立,甲士如麻,仿佛一道鐵墻佇立于雪原之中。但是足足離著近兩里,但依舊能感覺到一股鐵血肅殺的氣息撲面而來。
源奐隱隱心驚粗略一算,城下大軍至少也有上萬,若奚康生只為虛張聲勢,何必如此大張旗鼓
莫不是太尉料錯了
心中忐忑,他又偷眼看了看高肇。只見高肇淵嵉岳峙,巍然如山,臉上不見半絲慌亂。
但他為何一直緊盯西城,莫不是在等什么訊息
正自猜疑,又見一將自城下奔來,附的高肇耳邊低語幾句。
聲音極低,便是源奐就立在高肇身側,也只依稀聽到那軍將似是提到了元澄。
“便是惱羞成怒,暴跳如雷又如何,難不成還能將高某活活咒死”
高肇冷笑不已,“將他帶上城來老夫倒要看看,一向沉穩如山的任城王跳起腳來是何等模樣”
親信領命而去,高肇抬起頭來,復又望向西方。
自早間出城,已近四個時辰。眼見日頭下山,怎還不見高莽回信
心中猜疑,高肇看了看城外大軍,心中又稍稍一松。
還不到午時,奚康生便盡遣大軍而來,可知早有準備若能等到元澄令信,再等城門大開,降旗遍城,他自然就會率軍入城。
若是遙無音訊,四城緊閉,奚康生也就只能依元澄所約,以大軍圍城。
相應的,也定會別遣兵馬往西巡駐,以免麗子園大營突然而至,襲他左翼。
是以,高莽之行跡早已被敵軍所知,不出意外,李始賢父子已然橫死,高莽或是其親信已然快馬向西,去給李承志報信了。
自己之所以不見訊報,定是兵卒大都被俘,或是逃散。便是有一個兵卒僥幸逃回,見城外大軍林立,又焉敢至城下叩門
這般一想,高肇心中略安,目光也變的堅定起來便是真如元澄所言,奚康生會不計死傷強行攻城,但以冰城之堅,至少也能守到二月回暖之時。
足足兩月有余,李承志定然已準備妥當,欲起兵攻伐朝廷,為父兄報仇了。
到那時,自己就能反主為客,坐山觀虎斗
“太尉,卑下已將元澄與元懌帶到”
一聲輕喚,將高肇拉回現實。他微微一笑“帶上城來”
也就十數息,元澄與元懌便被帶了上來。二人依舊是薄裘、長衫的打扮,并未束縛手腳。不過每人身側都立著四五位甲士。
再看臉色元澄面沉如水,黑如染墨。而元懌則是悵然若失,大失所望。
看到高肇,元澄張嘴就罵“高首文,爾焉敢言而無信,兩面三刀”
“我為何不敢”
高肇坦然一笑,伸手往城下一指,“確如首輔所言,奚康生已盡起大軍,圍我夏州。但至城下后卻再無動靜,駐足不前不如殿下就此手書一封,令他即刻攻城放心,我高某言出九鼎殿下敢寫,我就敢送”
元澄被氣的七竅生煙,眼冒金星。
如今已不是他敢不敢下令,奚康生敢不敢強攻的問題。而是需枉送多少兵卒性命,才能攻下統萬城
赫連勃勃立大夏之初,征十萬民壯蒸土筑城,且殘忍兇暴,苛嚴至極錐入一寸,即殺作者并筑之。
如此這般,足足費時六年之久,統萬城方成,可見其堅,可見其雄
而這也就罷了,既然太武帝能在八十年前將其攻破,奚康生既為名將,若論征伐當時鮮有敵手。且有李承志改良后的石炮,未必不能再顯世祖之威。
況且元澄也沒打算一定讓奚康生攻破夏州,不過是讓他擺出破釜沉舟的架勢,逼高肇就范罷了。
但誰能料到,高肇好似吃了秤鉈鐵了心,不但準備死抗到底,更是如神來之筆,以冰筑城
再令奚康生強攻,已無異于飛蛾撲火,以卵擊石
而元澄想不通的是高肇何來的底氣,敢與朝廷魚死網破
他是智者千慮,且久居朝堂,對北地、北鎮之時局的了解只局限于紙上,但元懌卻不同。
元懌被囚于夏州近有一年,高肇也不禁其與李始賢來往,二人時而商討,取長補短,對高肇的了解的反倒比元澄要多一些。
高肇畏李承志,更勝于朝廷。如今之所以敢與朝廷玉石俱焚,無非便是已不懼李承志與朝廷沆瀣一氣,攻伐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