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望一陣,奚康生便令炮營改用小炮。
石炮猝然一停,高肇頓覺耳中頓時清靜不少。以為奚康生定會就此撤兵,又見陣前有如點燈,須臾間就亮起了許多火把。
此時雖近黃昏,但日頭懸而未落,遠不到起燈之時。且高肇以為,奚康生便是喪心病狂,也絕不至于敢夜攻。
能不能看的見只是其次,一夜就能凍傷無數才是關鍵。
暗暗猜疑,見起燈之處皆為炮車所在,且依舊有兵卒在往炮車中填裝物事,高肇心中猛的生出一絲警惕。
念頭方生,又聽一聲鼓響,近百點火光恍如流星,朝城頭飛來。
這是何物,莫不是李承志的飛雷
不然何需以火引之
高肇的魂都被驚掉了一半,正欲喝令,耳中又響起瓷罐破碎的聲響。
耳后又是“轟轟”一陣,凡瓷罐破碎之處,盡皆陷入火海。
若是砸中城墻也就罷了,恰好就有那么幾只拋進了城道。也不管兵卒有無持盾,但聽碎裂之聲,便是一陣哭爹喊娘。
親衛將軍飛身撲來,將盾遮于高肇頭頂,急聲厲吼“快,護太尉下城”
高肇卻氣的臉色鐵青,甩手就是一巴掌“狗賊,再敢胡言妄語,亂我軍心,定斬不饒”
高肇沒見過豬跑,但吃過豬肉。元繼、昌義之是如何敗的,羅鑒是如何潰的,他早有耳聞。
李承志之火器殺傷只是其次,但聲勢極大,有如神罰,最易惑亂敵之軍心。
若自己此時一退,城上守軍焉有士氣可言
而這只是其次,畢竟有堅城可依,只要將城上守卒盡皆撤走,奚康生依舊無可奈何。
但日后再遇火器,軍將也罷,兵卒也罷,定然會想起今日高太尉棄城而逃,定然畏懼更甚
高肇厲聲吼道“給我撤了盾老夫倒要看看,這天雷能否將高某炸個尸骨無存”
說著竟挺身而出,往前一站,臉上無半絲懼色。
這奸賊倒是好急智
若是知道高肇立于此處也就罷了,但統萬城東西足長十里,城頭兵甲閃耀,人頭攢動,奚康生得有何等逆天的動氣,才能于萬人之中砸到高肇
元澄心中暗罵,又聽元懌問道“此非天雷,倒像是火油”
“高首文焉能不知”元澄嗤的一聲,“無非是指虎為豬,欺哄兵卒罷了。待下次真遇見那天雷,至少會多些膽氣”
原來如此
元懌恍然大悟,又低聲道“奚康生何來此物”
元澄哈哈一笑“莫要忘了先帝在時,曾令李承志釀制火酒,運至京中窖藏,足有十數萬斤孤此次北上,已盡數運來,不然焉敢與逆賊魚死網破”
他故意大聲道出,高肇自然聽了個清清楚楚。雖知元澄在恫嚇予他,但依舊心驚不已。
李承志未循西海之時,他已升到太尉,焉能不知京中藏有多少火酒
上萬斤頂天了。
高肇之所以驚疑,是因他并未聞到酒味,反覺鼻中傳來之煙氣極為熟悉
他就是以此為依仗,更依此起兵,豈能不知
這分明就是火油
但高猛費時近有兩載,將數座大湖盡數熬干,更枉死數萬人命,才熬了多少。而奚康生攻破金明才只半年,何來的此物
也絕不可能是奚康生從油湖中所采。
那數座油湖早已被高猛挖至數丈之深,其中毒氣縈繞,人但一下湖,不消兩刻便一命嗚呼,不然他豈能輕易棄守金明
似如驚弓之鳥,高肇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李承志。
李承志天授之人,既知“高奴縣有洧水可燃”,難保不知它處也如金明一般,也盛產此物
這小賊慣會扇風點火,生怕自己與朝廷不能兩敗俱傷,將此物所在之地獻于朝廷,也并非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