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世伯有沒有提過,我言西海初露頭角,如今正該是韜光養晦、養精蓄銳之時此事絕不能操之過急”
李承志的眼中透著說不盡的譏諷,手指重重的往信上一點,恨不得將幾案都戳個窟窿出來,“敢問延容公這三月三,難不成是后年不成”
“自然是明年”
看李承志殊無喜色,只是冷冷的看著他,楊舒猛的停住話頭,冷聲笑道“我等孤注一擲,冒著抄家滅族之險助你起事,爾為何如此模樣”
只是為助我起事么
先驅虎吞狼,再鳩占鵲巢倒是好算計啊
本就對門閥世家殊無好感,此時再見楊氏兄弟竟將他當傻子一樣糊弄,李承志心中更是厭惡,恨不得將這張紙拍到楊舒臉上。
正當怒火噴涌,惡語出口之際,李承志福至心靈,猛生一計。
“也罷,我這就予延慶公楊播回信若真能定于三月初三起事,我便與朝廷虛實委蛇幾月。無非便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我定然能予立冬之前,將西海之軍、民盡皆遷徙予隴西、武威兩地。
也定然瞞天過海,使朝廷絲毫不察,但等良日一致,大敗崔延伯與邢巒,我西海便盡數遷入關中”
楊舒猛的一滯,眼珠子似是定住了一般“這西海與河西,你都不要了”
“有了關中,我何需這草多田少的荒瘠之地朝廷窮兵極武,征伐不止,關中早已民不聊生,因失丁而家破人亡的老弱何止百萬,繼而無人可耕的的良田更是不計其數,養活我西海百萬丁口,十數萬軍自是無虞”
李承志豪氣干云,“再者我李氏祖祠本就是關中,如今也算是榮歸故里,衣錦還鄉
再進一步,只要能入主關中,東西皆有大河、南有秦嶺、北有邊墻長城,四面皆有險可據,有關可依,任他千軍萬馬,我也能巍然如山。更有良田數百萬傾,民戶兩百余萬戶,豈不是比河西這四戰之地好上千倍、萬倍”
李承志越說越是激動,一揮袍襟就坐到了案邊“來呀,筆墨伺候”
“且慢”
楊舒一聲低呼,緊緊的按住了李承志的手。
李承志雙眼一翻“延容公這是何故”
楊舒卻如噎住了一般,不知如何做答。
七兄弟商議之時,從頭到尾都只說西海大敗朝廷之后,關中必然空虛。弘農楊氏自然可趁虛而入,名正言順的收入囊中。
但就是沒料到,李承志會一不做二不休,為取關中而棄河西與西海
再想到方一見到檄文,李承志如鷹似狼,滿含深意的模樣,楊舒只覺如吃了黃蓮一般,嘴里發苦,心中更苦
“罷了”
他悵然一嘆,伸手取過那份檄文,湊到了琉璃燈的燈口。帛絹見火就燃,只幾息就燒作一團,又被楊舒棄于案下。
直到盡皆燒成灰燼,楊舒還不死心,又踮著腳,仔仔細細的將布灰踩碎。
楊舒為何如此
只因李承志已然識破弘農楊氏所謀,楊舒怕李承志憤恨在心,將這份檄文交給劉芳或是元淵,行借刀殺人之計。
卻不想李承志既不阻,也不攔,只是冷眼旁觀。待楊舒做完這一切,復又坐到案前,他才悠然一嘆“我只道與延容公肝膽相照,推心置腹,已為生死之交。如今,卻是如此的寒人心”
楊舒止不住的老臉一紅,無奈起身,朝著李承志深深一拜“如此大事,稍有不慎就是抄家滅族,萬劫不復還望承志匆怪”
“我怪你做甚大事大非之前,又豈能以私情論之是以延容公此舉并不不妥”
李承志呵呵一笑,“不過道不同不相為謀,是以就請廷容公早些回去歇息吧”
楊舒雙眼一突,就如見了鬼一般。
見李承志竟真起了身,意欲送客,他才如被蛇咬了一口,翻身坐起“李承志,你何至于此便是家兄居心不良,謀算于你,但此乃人之常情,數千年以來,世家皆是如此,你何需生惱
再者,家兄亦有言在先若行此策,關中便欠你西海多矣,事后定會彌補。若你不應,可另行謀劃。不過并非手書,而是家兄交待,由我轉述
總而言之,楊李二姓同為漢家子弟,更為關中同門,是以早已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巨損,自該同仇敵愾,齊力同心”
同氣連枝齊力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