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剛吃了大虧,不論吐谷渾還是柔然來搶西海的可能性不大,但就怕有萬一。
人餓瘋了什么事都干的出來,如今恰逢西海空虛,河西又是四戰之地,并無天險可守。若是真來一支胡兵燒殺搶掠,偌長的邊境線,就只憑李永壽的兩衛騎兵和李彰的六衛新軍,還真就不好防。
所以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如崔光,還是有些將信將疑。不是懷疑李承志沒說實話,而是懷疑柔然和吐谷渾有沒有這個膽子。
不過未雨綢繆、防微杜漸總歸是上策。再加此次李承志本就定好了戰略只為亮亮獠牙,給朝廷施加壓力,而非真的進犯關中。所以早一時退兵與晚一時退兵區別不大。
不過崔光自知其短,向來極少置喙軍務,此次也是一般。他稍一沉吟“那朝廷這里,又該如何”
“太后既稱五萬民戶與十萬石糧已至關中,只求我退兵,就地就能運至隴西,那我權且信她一次”
李承志轉顏一笑,“予皇甫傳令時,我一并呈書與太后,就稱即刻派人接收,是以才暫且休兵。若后續所應之民與糧草依舊如之前一般一拖再拖,那就別怪我一鼓做氣,打進洛陽”
這話有些狂,但予朝廷與太后而言,卻如當頭棒喝,懸勁之刃。
不看李豐只半部偏師,便將元遙與奚康生的足二十萬大軍阻在邊墻之北。另半部偏師直進高平,更使關中汲汲可危,朝廷哪敢懷疑。
如此一來,定然是不敢耍花招,至少會將前期答應的民夫與糧草送來,且是有多快,送多快。
“如此最好”
崔光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那下官就著著手予隴西分田、分戶”
“自然是要盡快定個章程出來”
李承志微微一笑,“有勞尚書”
關中的雪不大,但下的極早。還不至十月,天便時陰時晴,每過兩三日,都會飄一場雪花,旋落旋化。
每下過一場,再晴過一次,天就會冷上幾分。如此斷斷續續,立冬還不足兩月,卻似三九一般,寒的刺骨。
李承志發明的火炕、鐵爐早已傳入關中。但大多是小門小戶在用,如楊氏這般的大族,依舊用的是地龍。
倒非楊氏財大氣粗,而是族長揚播生有重疾,最是受不得煤煙氣,但凡吸入一絲,就能咳上半日。是以主宅之內,皆不得生煙,更遑論燒煤。
但地龍所費柴草甚巨,是以除了長房子嗣,并侍俸的仆從之外,其余各房皆搬出了主宅,予別院御冬。
然今日,卻幾兄弟齊至,聚與中堂。
楊椿已近六十,頭發已然半白。恰逢誕于冬月,眼見生辰將至,若按常理,定是要大肆操辦一番。
但長兄楊播久病,如今更是氣若游絲,怕是挺不過年關,是以這壽辰只能做罷。
他坐于上首,將手中的秘報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臉上浮出幾絲愁色“這與大兄而言,近如噩耗,焉能如實相告”
五弟楊津豁然起身,不滿道“若不如實相告,豈不是欺瞞于大兄,又如何讓他冥目”
楊椿雙目一鼓,怒聲喝道“放肆大兄還未死,你焉敢如此無禮”
楊津剛要爭辯,其余幾兄弟連忙起身,將二人分開。
待重新坐定之后,個個都是愁眉苦臉。
其實五兄弟皆知,大兄已然命在旦夕,不論說與不說,或是這秘報是不是噩耗,都無幾日好活。二兄楊椿與五弟楊津所爭,也根本不在于失不失禮,放不放肆。
而是該助朝廷,還是暗附西海。
原本眾兄弟皆屬意前者,畢竟楊氏因元魏而興,又世受皇恩,雖屢受迫害,楊氏已大不如以前,但也只是元恪一朝。且如今改天換地,高英與幼帝皆待楊氏頗厚。更是恩賜楊氏兄弟起復,若非揚播久病,族長之位懸而未決,如楊椿、楊津早該入京,接任部首、尚書之職了。
然楊椿與楊舒卻稱李承志有梟雄之資,就算不能成事,禍亂關中的本事還是有的。是以便是不愿做那亂臣賊子,楊氏至少也該兩不相幫,以免得罪了這樽瘟神。
但也不知楊播如何想的,更或是病糊涂了,卻選了第三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