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就如那千里鏡,李承志又造出了可予夜中視物之器
崔延伯直覺不可能,琢磨許久,才猝然驚覺城下的叛軍,十有是照著城上的燈籠和火把打的
他剛要下令,讓守卒熄了燈光。但話到了嘴邊,卻遲遲吐不出去。
白日里,城上守將一時不察,被逆賊摸到了城下。連番數次,已將南城近半的地基炸毀。如今城墻雖還在,但已岌岌可危。至多再炸上次,非塌不可。
之后崔延伯不惜死傷,折損近四千步卒,才將炸墻的叛軍趕下山去。這若將燈火一熄,敵軍十有又會趁黑摸上山來。
難不成還得拿人命硬填
一想到一波又一波的俱甲步卒,還不及敵軍十丈內,便被鐵釘碎石釘的如蜂窩一般,崔延伯的心就針扎一般。
那可是朝廷中軍,為了將千余叛賊趕下山,卻足足折損了近四千。
更有甚者夜中視力銳減,中軍的弓也罷,弩也罷,準頭比白日里差了十倍都不止。而叛軍的小炮卻無此憂,只需照著有燈之處開炮就行。如此一來,傷亡怕是比白里更重。
這種便是遇上火器也敢打敢戰的悍卒,滿打滿算就只萬余。難不成只一日一夜之間,就要盡皆葬送在關下
待天明之后,又該遣何人身先士卒,以振軍心。若是李承志再遣死士炸城,又該如何抵擋
正當崔延伯躊躇不決,親信突來秉報“都督,急報”
崔延伯心中一跳,急聲問道“從何處而來”
“陳倉守將范猛,岐州刺史羊祉,并征討司馬元欽”
陳倉、雍城、汧陽
“為何是三處齊齊送來”
“只因來的太急,未曾歇過半刻,更不曾換馬,故而還未至隴關縣,陳倉并汧陽派來的信使便累癱了馬。而后恰遇羊刺史之子羊侃,才換了馬匹,一同來的關下”
從陳倉至此足兩百六十余里,且要翻山越嶺,能在四個時辰趕至,必然快馬加鞭,不敢有絲毫松懈。
汧陽稍近些,但也有近兩百里,若一刻都不停歇,再壯的戰馬也會口吐白沫,力盡不起。
只此一點,就能看出范猛與元欽有多急
崔延伯心中已然有了一些猜測,但劈手奪過急報,匆匆一掃,只覺眼前一黑,險些一頭栽倒。
崔光于關下勸降時,雖信誓旦旦,稱李承志已派水軍,駕戰船千余艘,直擊陳倉。但崔延伯卻將信將疑,以為這是李承志擾亂軍心之計。
但出于謹慎,他還是派斥候快馬往陳倉打探。
至此時,他不得不信李承志不但真的派了水軍,還是兵分數路。
一路于午時便已攻下陳倉,而后沿山下馬道,向隴關攻來。
另一路又兵分兩路,一路盤距汧河口,使前來救援的岐州刺史羊祉半步不得寸進。
另一路突飛猛進,直撲汧陽,打的元欽節節敗退
崔延伯用力的咬著舌尖,直至滿口腥咸,才稍稍鎮定了一些,又將手中的幾分急報細細看過,只覺如五雷轟頂一般。
此時此刻,他已無瑕細想,李承志從何而來的水軍,又是從何而來的上千戰船。更來不及深究,近兩萬西海大軍,是如何穿過隴山天險,直抵陳倉。
他只知道,隴東與關中如今已是腹背受敵,便是能抵擋一時,卻抵擋不了一世。
更有甚者,只要李承志愿意,便可順流直下,直取洛陽
而此時,他又能向誰求援
李承志向來是不動則已,一動便是雷霆萬擊。崔延伯九成九敢肯定,他既然敢來攻打關中,也定然已派大軍往六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