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抓住了主心骨,高英猛的翻坐起來,急聲道“快請”
宮中自有禮制法度,高肇即便是皇后的親叔叔,待遇也沒比李承志高到哪里去。也就是剛進殿門,便有禮官攔住了他。
另有兩個女官搬來了一張案幾,置于剛入殿門之內,示意皇后不便,高司空再不能入內,可坐于此處回話。
案幾都還沒擺好,突聽一聲怒斥“孤還沒死,孤還是皇后爾等賤婢竟敢如此欺辱我高氏拉下去杖死”
“殿下”
高肇一聲怒斥。但當看到皇后淚流滿面,楚楚可憐的模樣,他又心里一軟,溫聲勸道“禮官本是職責所在,理應如此,并無輕賤于臣之舉,望殿下息怒”
高文君也緊緊的拉著她,在皇后耳邊低聲哭訴“大姐,今日不同往日,慎言啊”
夫妻這么多年,高英怎不知皇帝是什么性情
看似溫和,實則冷厲。但凡涉及到大是大非,便是血脈至親,該下狠手的時候也絕不會有一絲心軟。
就如胞弟元懷,只因元恪疑他年少,可能會被人蠱惑奪他帝位,竟被皇帝隨便尋了個由頭,硬生生的囚在宮中數年。
高英明知這般鬧下去,等待她的最終只有冷宮一條路,但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元恪啊元恪,你竟心狠如此
一股悲意涌心頭,高英竟哭出了聲。
高文君連忙揮手,暗示宮人退下。看皇后穿戴的甚是整齊,女官哪敢多言,匆匆一拜,急忙退下。
等閑人走盡,高英一聲悲愴,一屁股就坐在殿階之“叔父怕是來見侄女最后一面了”
宮娥、女官退下時,高英才看到殿外竟然站滿了禁衛
還有兩個黃門,分明就是陛下身邊的內給事,雖是閹臣,卻極受信重。而這些緊跟著高肇到底是為了哪般,高英怎會猜不到
高氏,怕不是要被抄家滅族了
高肇快走幾步,與高文君合力將她扶起。又溫聲勸道“殿下不至如此,也未到這般地步,殿下切寬心”
未到如此地步
高英心中猛的生出一絲希望,直愣愣看著高肇。
高肇一嘆,扶著高英坐下,又低聲道“今日早朝,司徒元懌呈奏,稱立太子殺生母的祈制有違人倫,理應廢除。臣還以為,朝堂必是嘩聲大作,罵聲一片。卻不想,自元雍以下,竟盡皆附議那時臣便知,殿下遇刺,定與此有關”
這本是她給皇帝反復吹枕頭風,并不止一次發誓定為元恪生下太子。好不容易才得皇帝應諾,卻不想不但最終竟為別人做了嫁衣,更是成了敵人謀害自己,自己卻連仇都報不了的憑仗
胡氏
高英恨的牙都快要咬碎了。
“臣事后細細一想,大致有了猜測應是陛下追查刺客,才知胡氏有了身孕。而胡氏也是憑腹中胎兒之故,才敢做下如此喪心病狂之事故此殿下莫要再怨恨陛下,皇帝也應是事后才知情的”
“有何區別”
高英哭道,“若他顧念夫妻之情,明知是那賤婢下的毒手,卻為何不但不替孤做主,反而要包庇胡氏,更是狠毒到連叔父都要軟禁”
夫妻之情
高肇元聲冷笑。
對于皇帝,對于這江山社稷而言,這四個字是何等的奢侈
若是換做他,怕是比元恪做的還要絕
“也是命數”
高肇悵然一嘆,“并未聽聞陛下對胡氏有多寵眷,卻能有蘭夢之征懷孕,可見天幸之”
便是心中悲涼無比,高英終是沒忍住,俏臉猛的一紅。
高肇此語分明是暗有所指。
高英善妒之名絕不是虛傳除了他這個皇后,后宮還有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等。
這四十個都是皇帝明媒正娶的老婆,除此外,還有各級女官、選侍、采女等。只要皇帝愿意,隨時都能侍寢。林林總總加起來,后宮的女子何止千
女人如此之多,一月中皇帝竟足有一旬以,是宿在皇后宮中的
高肇隱意分明是后宮佳麗三千,高英享盡皇帝獨寵,但懷孕卻不是她,而是九嬪之一的胡充華。這能賴的了誰
高英卻是有苦說不出。
一年中,他與皇帝歡好的時日,一只手的指頭都用不完
但這話怎讓她說出口,說出去,又有誰會信
見皇后牙關緊咬,臉色忽赤忽白,分明是有隱情。但高肇已然不想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