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城外,無極觀
剛入觀門,長著兩棵高大的榆樹,枝葉鋪開足有三四丈方圓,將烈陽遮的半絲不漏,就如兩柄巨大的傘蓋。
元悅臥在一把躺椅之,晃兩下,便令侍在身側的女冠給他喂一口冰沙,或是喂一口冰酒,好不暇意。
對面的元雍卻是滿臉愁苦,時不時的哀嘆一聲,就連手中冰沙化盡污了衣衫都無察覺。
自來了后,元雍便是這副模樣,都已半日了
心念微動,元悅直起身,略一揮手,身邊之人就走了個干凈。
“到底遇到了何等難事,竟讓皇叔憂慮至此”
抬眼一瞅,見四下無人,元雍才幽幽一嘆“要打仗了”
笑話,我大魏哪日不在打仗
剛轉了個念頭,元悅臉色忽變“是陛下要打仗,要南征”
廢話,不然我何至于這般愁苦
元雍謂然一嘆“怕重蹈鐘離之戰之舊輒,以免征戰時大軍與地州軍、政不和,政令不通,故而陛下此次欲令司徒領軍,節制南地十數州,總督天下兵權。
但小六也知,孤實非征戰之才,怕累及三軍,只能請辭但陛下卻不允”
元悅頓時滿臉古怪非征戰之才是真,怕累及三軍也是真,主要的是你怕死才對吧
便反過來一想,要是換成他,也非堅辭不授不可。
若無大戰時,這司徒當一當自是無可厚非,但一遇大敗,就是妥妥的背鍋的。
看自陛下登其后的兩任司徒前前思徒元澄,前司徒元勰,哪個有好下場了
元悅捏著下巴,給元雍出著主意“能對皇叔暢言此事,想必陛下心意已決,這仗必然是要打的。但皇叔若實是不愿,不如請薦良才”
廢話,你都能想到,我能想不到
元雍雙手一攤“薦了啊,但陛下就是不允,我能有何辦法”
元悅下意識的問道“皇叔薦的何人”
元雍轉了轉眼珠“司徒位高權重,自是非我元氏宗室不可,孤便薦了廣陽王元嘉”
一聽是元嘉,元悅腦海中不由的浮現出一位白發蒼蒼、老態龍鐘的身影。
他都驚呆了。
也不看看廣陽王都多大歲數了,陛下要允了才是咄咄怪事。
元嘉是太武帝之孫,若論輩份,是元恪曾祖輩的人物,已到七十高齡。讓這樣的人物領軍南征,能不能渾渾全全的走到南地都是兩說你也真敢薦給皇帝
元悅斜著眼睛看著元雍,狐疑道“皇叔怕是早有人選,之所以薦廣陽王,應是欲蓋迷障吧”
就你機靈
元雍冷冷一哼,卻不說話了。
不看陛下防宗室就跟防賊似的,不是信任到了極致,哪敢將軍權盡數托付
唯一敢無條件信任的宗室重臣,也就他這個皇叔,與元懌這個皇弟了。
但不是他謙虛,若說小打幾場,他元雍自是能應付的來,但這種舉國之戰,他也罷,元懌也罷,還真就不是這塊料。而數來數去,能被皇帝信任,且有軍陣之才的,也就剩一個高肇了。
但問題是,高肇以往過于行事無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如今正值高氏風雨飄搖,不知多少人等著大仇得報,普天同慶
若是順著皇帝的心思,豈不是等于救了高肇
自己腦子壞掉了,才會去得罪這么多人
所以只能打馬虎眼,靈機一動,才薦了元嘉。
至于皇帝如何決斷,那就是皇帝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