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學忐忑的點了點頭,退至一旁。
李承志予案邊坐下,手指磕擊著幾案。聲音很輕,但聽在李松耳中,卻如鐵錘狠狠的敲在心中。
“仆有罪”
李松以面貼地,嗓中如同塞了一團破麻,又沙又啞。
“我就是將你斬了有何用李松啊李松,果真如了你的愿如今,我便是不反都不行了”
李承志的聲音很輕,近如囈語,“若按之前謀劃,等打完這一仗,平定梁州、隴西、薄骨律等數地之后,便是再差,我也應能予你再輸運數萬民戶。到時你西海便有丁口近十萬十萬啊
之后再等世叔李韶遷為涼州刺史,當保你無后顧之憂。有這十萬丁口,你盡可安心在河西蜇伏數年,至少也該在西海屯田萬頃、練兩萬可戰之兵。才算是有了一些逐鹿天下的希望。
之后若有契機,就如元懷、于忠之亂,又如眼下的沃野之亂一般的機會,再揭桿而起也不遲。可你偏偏誤以為,我對元恪已死心踏地,竟會拿我李氏這點少的可憐的家當,保他元氏的江山
但你為何沒想過我只是不想我李氏羽翼未豐之前,讓這天下亂的太早
眼下好了吧杜侖部再不濟,也是牧戶數萬帳、可召控弦之卒逾四萬的大部。被你說滅就滅,柔然怎可善罷干休
若蠕汗丑奴若舉百萬之兵來犯六鎮,便是朝廷不會背信棄義,將你舍棄,但也定會以你為前驅。我且問你,到時你如何應對”
李承志稍稍一頓,又苦笑道“這只是其次,大不了你李松再逃就是了但雪上加霜的是兩國交戰,必呈國書,到時全天下的人都能猜到,所謂的涼州遺部、西海白騎,皆是我李承志予涇州平定僧亂時,李代桃僵隱于西海的舊部。到那時,我又該如何自處”
李松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李承志所說的這些,他沒想過么
既能讓他獨擋一面,李松又豈會蠢笨如豬
每一種可能他都沒有放過,李松甚至想的更為深遠。但終究皆因李始賢的一句“我李家這反怕是造不起來了”,徹底壓跨了李松。
即無退路,不如放手一搏。但他沒想到,卻將李承志帶到了絕路上
“仆無以謝罪只求只求一死”
死
李承志嘴角一勾,露出了一絲久違的冷笑,“豈不是太便宜你了李松,要真覺的對不住我,更愧對李氏的列祖列宗,就做好準備,用一輩子來賦罪吧而且還得咬牙活著,等你得償所愿之時,再死也不遲”
得償所愿
意思是我李氏還有希望
李松猛的抬起了頭,定定的望著李承志。
李承學、李亮、皇甫讓等也是渾身一震。
李承志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大好局面確實被你毀于一旦,但不至于已到山窮水盡、日暮窮余之時”
剛說至一半,門外一陣響動,又聽李睿輕聲報道“郎君,元縣男與羅都督大勝,斬敵兩千余,俘敵近千,并諸多牛羊大軍正攜勝而歸,元讞男與羅都督先行一步入關,欲向郎君報功”
還真是來的早,不如來的巧
“退兵吧”
李承志站起身邊往外走邊說道,“連夜退至關外,最遲明日,將高闕、比干兩關讓出,我會讓羅鑒接手”
其余三人便是心中不解,也不敢置喙。就只李承學壯著縣里子問道“二兄,會不會太急了些”
其它的都好辦,那陳于比干城下的百萬余牛羊,一時間又該遷往何處
“只是讓你讓出關城,又非當死敵應對只要不與之交際便可李亮”
“仆在”
“若有人試探予你,你盡管大方承認就稱西海白騎攻滅杜侖部所用之雷,皆為我提前運至關外,由你交予遺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