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兄,上月一別,已近旬日,近來可安好”
昌義之剛端起了酒盞,堪堪喂到嘴邊喝了一口,聞言一頓,差點將一口酒噴出來。
“哈哈吭吭卑鄙小兒,無恥之尤老夫如今五十有三,做他祖父夠了”
昌義之又氣又笑,“再者,老夫何時與他見過枉北人皆贊李承志諸般奇異,卻使出這等微末伎倆,堪稱滑天下之稽”
許是恭維,也許是真心覺的可笑。帳中諸將登時哄堂大笑起來。
十日前,昌義之還在漢中召兵集糧,又到何處去見李承志
笑了一陣,昌義之又冷哼道“接著念”
“弟知此時正是存亡絕續之際,本不該這般堂而皇之與兄聯絡但事急從權,弟不得不如此”
念到這里,親信禁不住的頓了下來,但方一抬眼,便迎上了裴邃如刀鋒一般的厲眼。他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往下念
“怪弟一時不察,被奸人所趁昨日子夜,弟帳中親信趁弟不備,竊走機要若干,連夜南逃。其中便有昌兄、裴兄,并成將軍等與弟之盟誓之狀
若其中之秘辛外泄,兄與裴兄并成將軍等必然危矣弟迫不得已,只能挺而走險,派心腹知會予昌兄另有一言,弟不吐不快與其被南帝斬盡殺絕,夷誅全族,不如就此起事,可今其投鼠忌器,絕不敢動兄之親族分毫”
念到這里,帳中已然不是哄堂大笑,而是盡皆鄙夷至極。
正如昌縣候所言,李承志堪稱一時人杰,但所用之伎倆簡直如小兒行徑,微末至極
若只是誣陷昌縣候一人也就罷了,偏偏要畫足添蛇,將裴縣子與成將軍也稍帶了進去
也莫說陛下了,便是來個白癡也騙不過啊
但眾將皆在堂下,且帳中稍暗,故而看的不太仔細此時的昌義之與裴邃皆是一臉疑色。
無他如今春寒料峭,帳中也無多熱,但那念信的親信卻是滿頭大汗
且面色臘黃,眼露惶恐,似是極為驚駭。
再者離的如此之近,昌義之與裴邃看的極是分明親信手中的信紙足有四五張,但他方才所念之言,怕是一張都綽綽有余。
那余下之言呢,為何不敢念
二人對視一眼,徐邃心領心會的點點頭,做狀笑道“李郡公此人真是一言難盡也罷了,爾等就當是一場笑談,就此散了,各歸各營吧后曹,置些酒食過來,我予為魏使踐行”
李睿持的是李承志之令信、號旗,從某種程度而言,等于李承志親至。故而眾將不疑有他,只當裴邃當真要予這猴兒一般的魏將送行。齊聲應著諾,陸續退出大帳。
待眾將走盡,裴邃臉色一沉,劈手從親信手中奪過信紙。
親信心中一慌,“噗通”一聲便跪倒在地,頭磕的泥地“咚咚”作響。
他本就是譙城人氏,三年前裴邃路過譙城之時,也確與同鄉游過魏武帝廟,他也略有耳聞。
只因與他同游的同鄉乃譙城太守。
其余不知,但聽聞二人予廟中放浪形骸,更予祠碑之前小恭
故而對于信中所言,親信已然信了七八分
“滾起來”
裴邃冷喝一聲,一腳便將親信喝了個跟頭。而后低眼一瞅
便是這一眼,就似五雷轟頂,裴邃臉色突然一白,雙眼就似見了鬼一般,只是瞬間便赤戲如血。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那時于祠中大放厥詞之時,就只他與譙城太守。事后二人酒醒,更是起過誓。如此招禍之辭,他自是從未予旁人提及,想必那譙城太守也定會守口如瓶。
而數月后譙城太守便轉任亦官,便是他多嘴,也該是在建康流傳,自己更該早有耳聞,皇帝蕭衍也早就該有所防范,斷不會依舊遣他領軍入關。
那李承志又是如何得知的
見裴邃竟也如親信方才一般,眨眼間額頭上就見了冷汗。昌義之又驚又疑,沉聲喝道“拿來”
似是如夢初醒,裴邃突的一個機靈,一剎那間,竟有些猶豫。
但隨即便覺手中一松,信紙便被昌義之奪了過去。
如出一輒,只掃了一眼,昌義之的臉色也突的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