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方瑾凌充耳未聞,憑著記憶到了一扇窗前,這里的房屋格局類似,乃主臥內室的窗戶,可以瞧見庭院賞景。窗戶稍微有點高,但方瑾凌沒打算爬上去,只因這里無需太過大聲說話就能讓尚輕容聽見。
“娘。”他弱弱地懇求了一聲,“午時已過,凌兒餓了。”
“您能陪我用午膳嗎”
“我想吃琵琶大蝦,糖醋紅燒肉,松鼠鱖魚,八寶脆皮鴨,炭烤小羊腿,蘇雪粉蒸肉,對了,還有珍珠魚片,蕪爆山雞,干煸牛肉絲,冬筍乳鴿”
他報了長長一串菜名,可惜肺力不夠,還沒報完,便是幾聲壓抑不住的咳嗽,這咳嗽還一聲比一聲揪心,只惹得丫鬟擔心驚呼。
這番動靜也終于讓那一動不動的窗子有了反應。
“都是葷腥,身體打算不要了嗎”尚輕容推開窗子,低啞著嗓音說。她兩鬢濕濡,發絲凌亂,一雙紅腫的眼睛幾乎睜不開,可見狠狠哭過。
一向打扮精致,在意儀容的尚輕容會以這副模樣出現,方瑾凌于是在心底問候了方家開天辟地的祖宗。不過臉上他并無任何怒意,反而眉眼彎起,仿佛沒有看到尚輕容的狼狽,若無其事地問道“娘,您手疼嗎”
尚輕容一愣,“什么”
“我看到爹臉上的巴掌印了,那么深,那么腫,他臉皮那么厚,您手沒打疼吧”
“噗嗤”有個邊上偷聽的小丫鬟沒忍住,笑出了聲。
尚輕容則扯了扯嘴角,看著故作乖巧的兒子,終于啞然失笑,深深一個嘆息道“還不快進來。”
拂香端來水盆,清葉擰了帕子,林嬤嬤正要接過,就聽見方瑾凌說“我來吧。”
林嬤嬤沒有堅持,由著少年小心的擦去母親臉上的淚痕,又換了一條干凈微涼的帕子仔細浮著她紅腫的眼睛。
尚輕容一動不動,間隔的目光落在方瑾凌瓷致的臉上,長長的眼睫忽閃,少年抿著淡色的唇,一臉認真,手上小心呵護,生怕弄疼她。
一股暖流從心底淌過,浸泡了將那顆被丈夫傷得千瘡百孔的心,慢慢滋潤愈合。
“好了,小心冰了手指。”敷眼的帕子有點冷,尚輕容心疼他,抬手將帕子拿下,“不是餓了嗎,去用膳吧。”
方才一長串的菜名,憑方瑾凌那糟糕的身體,自然是吃不到,他的面前依舊是一片素淡,不過好在,還有一碗去了油花的雞湯能夠滋潤一下味蕾,也算慰藉,尚輕容陪他一起吃。
飯畢,是逃不開的苦藥,見方瑾凌眉毛眼睛都皺在一起,尚輕容給他擦了嘴后,塞了一顆飴糖。
方瑾凌叼著糖,慢慢融化在嘴里,甜甜的味道讓他緊皺的眉終于春風化雪,豁然開朗,眉目,說不清的干凈美好。
若不是現在那雙清澈的眼睛正望著自己,雖不灼灼,卻無法讓她逃開,尚輕容能欣賞很久,但最終她苦笑“凌兒,娘本不愿讓你擔心。”
“您瞞著我,我才會胡思亂想。”方瑾凌道,“兒子不想從其他人口中再乍然得知。”
尚輕容聞言心下刺痛,至此她道“你爹想將楊氏抬平妻。”
“什么”
方瑾凌還未有反應,清葉及斟茶的拂香卻驚叫起來,林嬤嬤甚至抓不住手里的巾帕。
“侯爺是瘋了嗎”
“他怎么能這么做”
“平妻是”方瑾凌從字面上能夠理解這兩字,可終究不太明白與明媒正娶的夫人有什么區別。
拂香趕緊解釋道“顧名思義,能與夫人平起平坐,別說像其他妾室一般晨定昏醒,乖順聽話,就是吃穿用度都比照著正房夫人,這樣一來,楊家就算是正經姻親了,更重要的是她生的孩子在爵位繼承上與少爺您是同等的資格啊這與寵妾滅妻有什么分別”
解釋的非常詳細,方瑾凌果然沒有冤枉云陽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