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爾赫斯說過,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毫無波瀾,毫無聲息,就好像從未來過這個世界一樣。
降谷零其實知道神谷哲也已經做好所有準備,他沒有打算與他們告別連抬頭都沒看一眼攝像頭。
或許對神谷哲也來說,他與安格斯一同赴死,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告別。
一來,安格斯一死,黑衣組織徹底瓦解,再無再起的可能性,神谷哲也終于可以堂堂正正站在陽光下,警方也再也無需擔心組織的威脅。
二來,已經無法恢復曾經健康的他,哪怕活下來也只是拖累,神谷哲也表面雖不顯,但實際上也有著他的高傲一面,他不愿意做拖后腿的那個,自然想要徹底斷掉生機。
可是這種無力的感覺。
他只恨自己。
降谷零重重地吐出一口氣,看著白發青年平靜地向虛空邁出一步,平直地向下墜
不,就這短短的一秒鐘,一道黑色的身影狼狽地從樓梯口沖出來
甚至沒有一絲的停頓,他猛地蹬地,像是一只在危難時機撲向幼崽的大貓,帶著狠絕和不要命的力道。
他趕在最后一刻抓住了神谷哲也的右手腕
諸伏景光的身體猛地摔在平臺上,右手猛地增加的力道讓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滑去,只能靠左手扣住天臺缺口的邊緣凸起處,活生生地讓原本就沒養好的指尖再次血肉模糊。
他劇烈的喘息著,仿佛能將身體里的恐慌和怒火,直接隨著達到極限的身體爆發出去,缺氧的感覺蔓延,連帶著身體都漸漸地無力,諸伏景光咬著牙,絲絲縷縷的鮮血從嘴角溢出。
神谷哲也在那種酷刑下都能站起來,都能保護他們,他諸伏景光哪里做不到
體重在此刻又一次成了特殊的一點,若他和安格斯再重幾分,想必諸伏景光力竭地沖上來,唯一的下場就是一起墜下天臺。
偏偏就是這毫厘,他抓住了他。
諸伏景光晃了晃頭,吐出一口鮮血,臉上滿是灰塵和擦傷,那雙藍灰色的眼中卻綻放出難以形容的生機和氣焰,他艱難地挪動身體,將頭探出天臺的邊緣。
“前輩”他帶著小心翼翼以及近乎失而復得的崩潰。
沒有人回答他,甚至只能感受到帶著血色的風聲吹過耳際。
“前輩”于是他又喊了一聲。
墜在半空中,唯一的連接點便是諸伏景光的右手,神谷哲也靜靜地垂著頭,看向底下的一片“煙火”和安格斯。
安格斯并沒有松開他的另一只手,諸伏景光實際上承受著兩個人的體重。
若是在正常狀態下,諸伏景光肯定會察覺到這疊加起來的不尋常的重量,但在此刻,已經近乎是力竭后的“回光返照”,他甚至覺得手已經逐漸麻木,化作了一片刺痛。
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喊著“前輩”,試圖讓神谷哲也抬起頭來,看他一眼。
但是沒有。
諸伏景光最先對上的是安格斯憤怒到幾乎扭曲的面容,黑發青年仰著頭,錯開神谷哲也的身體,直直面對著他,咬牙切齒地道“諸伏景光”
安格斯看上去確實氣瘋了,他設計的完美死亡的結局,被怪盜基德那隨手一撥,被諸伏景光這縱身一躍,毀得失去了任何價值。
哪怕是爆炸的氣浪也沒毀掉的直播小飛機還在天空拍著,將這生死一線的場景復刻出來。
降谷零看著這一幕,有些無力地抹掉額上的冷汗,心如擂鼓,卻還是報復性地笑出了聲。
“哈哈哈,hiro干得漂亮”
在所有人都放棄希望的那刻,只有諸伏景光,他完全摒棄了任何不成功的可能性,一如他執拗的性格,抓住了神谷哲也最后一絲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