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死在今晚和你一起。”
安格斯宛若宣告的預言像是一顆驚雷,直接在眾人的心中炸開,從內到外都散發著揪心的痛楚。
“不,不要答應”已經哭到沙啞的宮野志保還是從喉中擠出了那么一絲泣音,顫抖著說出注定無法被對象接收到的話,“老師,不要答應他”
屏幕中,白發青年的右手不知何時攀上唇邊,手上纏繞的白色繃帶與他此刻的臉色,竟然分不出哪個更白。
他又開始痛苦地嗆咳,像是一只瀕死的蝴蝶,連扇動翅膀的力氣都沒有,那雙眼睛里的光明明滅滅嗎,卻倔強地支撐著,不愿意跪倒下去。
安格斯反倒冷漠了起來,他藍綠色的異瞳在暗光下顯出無機質的玻璃質感,一種不安的感覺在醞釀。
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長到連空氣都逐漸窒息、凝固,宮野志保被旁邊的警衛拍醒,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把臉憋得脹紅。
時間一秒秒地跳動著,不會因為人內心的痛苦和祈盼而延長,也不會因為某些人的迫不及待而變快。
神谷哲也的視線向上傾斜,他站穩身子,甚至很有閑情逸致地整理了一下灰色的圍巾,動作漫不經心。
“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
安格斯笑起來了,他向前踏去,腳步輕快,動作優雅,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好極了。
廣袤的夜空是劇本的旁白,腳下喧鬧的城市是他最完美的舞臺,而這場延續了太久的鬧劇,終于要在這一刻落幕。
神谷哲也遲鈍了片刻,也有些艱難地跟上了他的步伐,他被安格斯單方面引導著,一并旋入了這場永無歸途的夜色中。
在幾人眼中,兩人的姿勢與夢境中逐漸重合。
即使沒有鐘聲響起,噩夢卻依舊如期而至。
21:00:58
“我帶你去看煙花吧,就我們兩人。”安格斯還是把那句話說出來了,他嘴角綴著滿足的笑,像是個即將放學的孩子。
神谷哲也終于開口回應“好。”
眾人這才恍然反應,原來神谷哲也這一聲“好”里,竟然包含了兩個問題的答案。
只是這兩個問題,他們一個都不想接受。
“鐺”沉悶且悠長的鐘聲,在遲到了一分鐘后還是姍姍來遲,像是法官手中落下的法槌,帶著不容置疑的審判。
安格斯顯然興奮了起來,他的黑發隨著風向后仰,露出光潔的額頭,那雙虛假的異色瞳中終于染上了真實的喜悅。
他徑直地、快速地向前邁步,向虛空漫游,交疊著的手隨著兩人的動作不一而繃直,卻義無反顧地往前拉伸。
終于,他整個人躍了出去,黑色的風衣下擺在空中綻開,像是展開的黑色翅膀,帶著死亡的陰影。
任誰也沒想到,橫亙日本地下多年的跨國組織首領,竟然死得如此戲劇化,甚至還帶著一種虛幻的、不真實的美感。
因為他看上去實在是太過于快樂,仿佛一輩子的愿望,就在此刻實現。
卑微又可憐,幼稚且瘋狂。
但眾人的關注點此時卻絲毫沒有放在安格斯身上,除了在室內觀看的降谷零,宮野志保和江戶川柯南都不由得仰著頭,試圖尋找那最后的身影。
轟隆聲傳來,無法一次性被拆解掉的炸彈終于隨著鐘聲的響起產生反應,如同連綿的煙火開始炸開,一道道紅光伴隨著玻璃破碎的劇烈聲響,在夜幕下看帶著一種血腥的迷幻。
火光沖天,不少圍觀群眾發出尖叫,甚至有些不知情的人把這當作鈴木集團搞出來的新把戲,歡欣鼓掌。
而降谷零絲毫沒有在乎下方出現的點點火光,他只是定定地看著天臺上唯一一抹白色,在風中搖搖欲墜。
比起已經放飛自我的安格斯,神谷哲也哪怕是面對死亡,也帶著從容不迫的內斂,仿佛真的只是簡簡單單的去看一場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