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片刻,許景昕又一次開口,似乎很有興致把這件事點透“我雖然沒見過以前的周珩,但這一年多來我一直在觀察,觀察周家和許家的每一個人。他們的態度就像是面對真正的周珩,對她自認為是周瑯這件事沒有絲毫覺察,也就是許景燁在最后那段時間起了疑。但我猜,他起疑的點也不是在性格上,而是在周珩的記憶和行為模式上畢竟她以為自己是周瑯,做事的出發點也是由此開始的。”
“就因為沒有一個人覺得奇怪,這才是最奇怪的點。起碼這就說明,這一年多來周珩表現出的姿態,她的做事說話方式,都和過去的周珩十分貼近的。哦,應該說是,現在的周珩比過去更內斂,更小心謹慎,但大前提和基礎是不變的,最起碼不會讓人覺得她換了個人。”
聽到這,周珩笑出聲了“你會不會太美化她了,周楠申養的是老虎,又不是兔子,怎么讓你一說倒成忍辱負重的小可憐了別忘了,許景燁當初喜歡我,就是因為我們在某些方面很像。”
“嗤。他喜歡你,是因為你叫周珩。”回應周珩的,是程崎的嘲弄,“再說,隱忍、內斂,也可以心狠手辣。周楠申表面上看就是謙謙君子,許長尋就是成功的企業家,梁峰也不像是個瘋子啊。許景燁之所以會起疑,就是因為你們回來以后,她在有些事情上比過去心慈手軟了。親自帶人送袁生上路,那件事倒是挽回一點分數,可后來她又在醫院救了他,這件事若換做我是許景燁,我一定會覺得奇怪。”
“那是因為她把負面的東西都扔給我了”周珩氣道。
程崎揉著眉心,嘆著氣“我只是點出事實,你怎么說著說著就急了。”
“誰讓你句句向著她”周珩扔掉抱枕,站起身就往外走。
程崎也跟著走到門口,臨出去前又看了許景昕一眼。
很快,程崎就將周珩攔住,兩人爭吵的聲音從走廊傳進來,但不多會兒,程崎道了歉,周珩的脾氣也逐漸平息了。
而坐在屋里的許景昕,一開始還聽著他們的爭辯,到后來思緒就漸漸抽離開,順著剛才挖出的事實想到了兩個點。
一個是夜晚的周珩第一次出現的契機。
如果說是在周珩幼年時受了某件事的刺激,那么這件事一定很嚴重,嚴重到直接刺激出一個人格的地步。
而剛才聽夜晚的周珩的話茬兒,她并不記得那件事,這就意味著事情是發生在她們很小的時候。
至于另一個點,毫無疑問就是綁架案。
綁架案帶來的刺激程度,應該不亞于幼年時的那次,如今也不是一探究竟的時機。
毫無疑問的是,無論這兩件事的內情如何,都一定會沖擊到白天周珩的心理和情緒。
但他有種預感,第一次的刺激,梁峰大概不會深挖,或者他也不知道,而綁架案那次,梁峰卻十有八九要利用起來,就像他用毒品腐蝕許景楓一樣。
更不要說那次綁架案,直接導致了周瑯的死亡,且不論她們之間發生過怎樣的沖突,周瑯的死是否是周珩所為,梁峰都會將這筆賬記在周珩頭上。
所謂攻心為上,打蛇打七寸,對于白天的周珩來說,精神上的摧毀才是最致命的,畢竟她既不在乎周家存亡,也無所謂許景燁是否回來,和柳婧也沒有真實存在的母女情,她們只有血緣上的關系。
周珩對于母親的所有想象和思念,早就在那場精心的策劃中,傾注在梁琦身上了,這是她作為周瑯以后,幾年間唯一的精神支撐。
哪怕她已經逐漸明白真相,也在理智的抽離,但在感情上卻不是說斷就斷的。
而這件武器,如今就被梁峰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