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她想,自己總能逃出去的,等到去了一個顧亭勻不知道的地方,便可以想如何活就如何活了。
可有時候她又想,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
拼命克制的沉靜之下,她覺得自己所有的勇氣和朝氣都葬送在了從前那些年了。
直到這一日午后,她吃了飯后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著,也不知道是吃下去的藥起了作用,還是自己夜里沒睡好的緣故,她聽到來人的聲音由遠及近,自己卻睜不開眼。
秋杏著急地搖醒了她“姑娘大人受傷了,據說傷得很重”
蘭娘猛地睜開眼,宛如被人激了涼水,她光著腳就要下床,秋杏卻攔住了她“姑娘,大人未曾回來,您莫要著急。這是大人的隨從帶回來的消息,說是要拿大人素日里貼身的衣裳先過去,這幾日大人在外辦事,不想遇著了匪徒,受了很重的傷,流了很多血”
秋杏說著,語氣都變化了。
蘭娘心中恍惚,卻覺得胸腔里一陣陣的疼,她慌得厲害,卻扶著門框不知道去哪里。
“他,他現下在哪里不成,我要去找他,他這人倔得很,最不喜吃藥,又總是逞強,我去瞧瞧”
她心里想,不能讓勻哥受傷的時候身邊還沒一個人,她得去照顧他,除了自己,其他人照顧他都是讓她不放心的。
可秋杏還是拉住了她“姑娘,大人是同六王一起出去的,現下在六王府上,您這樣貿然出去也進不去王府的,何況大人吩咐過,您不能出去,咱們只能等啊。”
是的,只能等,偌大的京城,她除了這一方院子,哪里都去不了。
可這讓蘭娘分外揪心,她想過無數種情況,甚至安慰自己顧亭勻有夫人,哪里需要自己擔心呢
可那印在骨子里的擔心是如何都擋不住的,她甚至著急得把中午的飯菜都吐了出來,神色怏怏頭腦昏沉地等到三更,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床上。
迷迷糊糊中,她想,若是勻哥出了事,她是真的不想再活了。
這世上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苦。
一彎上弦月,清冷灑下遍地銀霜。
顧亭勻從六王府出來時已經是很晚了,他今日特地為了六王擋了一刀,胳膊上血流如注,而后派人回去拿了干凈的衣衫換上,縱然胳膊疼得鉆心,卻依舊包扎好之后陪六王下棋到深夜。
甚至,他還喝了點酒。
彰武隔著馬車簾子同他說道“大人,蘭姑娘聽聞您受傷,擔心得神思恍惚,中午的吃食都吐了出來,這會子撐不住倒下了。”
顧亭勻摩挲了下手里的珠釵,心里漫上一絲暖意,又拎起來旁邊的酒壺喝了一口。
他一早便知道,她是這個世上最愛他的人。
便是這些日子她鬧別扭冷落他,但他篤定她依舊愛著自己。
更深露重,男人到家之后直接去了前院,他推開那扇熟悉的門,床上的人立即掙扎著起來了。
蘭娘眼淚洶涌而出,她今日下午甚至懷疑過,顧亭勻會不會出什么意外危及到生命。
如今見他好端端的,她一顆心總算是落到肚子里了。
可下一刻,她便瞧見了顧亭勻胳膊上的血,以及渾身濃重的酒氣。
她忍不住瞪大眼睛“你受了這樣重的傷怎的流了這樣多的血你竟還喝酒你瘋了嗎”
無論如何,她在這一刻,完全忘記了對他的怨恨,失望,她只想要他好好的。
而顧亭勻屈下一只膝蓋,跪在了她的床畔,握住她一只手把自己的臉枕了上去。
他聲音嘶啞又疲憊,緩緩地說了一句話“蘭娘,我求你一件事。”
作者有話要說他不配,真的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