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霜院燈火亮了一夜。
馮渡才到燕城當晚便水土不服上吐下瀉,而顧亭勻帶著傷病看那些馮渡遞上來的卷宗以及燕城這十年來衙門所經受的藥材單子,心里頭也明白皇上的意思。
雖然他早已遞信到京城道自己受了傷要在此養傷一陣子,可這案子皇上派了馮渡過來,便是注重的意思,卻又不敢張揚。
彰武勸了幾次,要顧亭勻愛惜身子,早些歇息,可顧亭勻只道再看一會,這一看,直看到外頭天都亮了,他才察覺自己腿上疼的更厲害了。
第二日,馮渡面如菜色一大早來找顧亭勻,苦著臉道燕城真是與他八字不合。
他要立即派人去抓捕阮知府
顧亭勻倒是沒有反對,他看了一夜的卷宗與藥材單子,心里早已發覺了這件事的異常。
若是有人單純地從中謀取私利,必定不會想著用藥材害人,動些手腳使得藥效不夠便也罷了,而現下是那些藥材都出了問題,吃下去之后人會病得更厲害,這定然是有人居心叵測了。
阮知府此人老派守舊,的確是勤政清廉,兢兢業業地干了這么多年,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鉆了空子,想必背后動手那人十分狡詐,是阮知府都未曾料到的。
如此一來,只怕那人根本就是想拿阮知府頂包。
這世道上狠毒之事多的很,拿旁人的命來換自己的想要的東西,眼睛都不會眨,更不會手下留情。
可不論其他,單說阮知府此人,為燕城百姓做了多少好事,而他夫人染病,大女兒才找回來,小女兒又孀居在娘家,若是他出了事情,那阮征鴻都不見得能撐得住這一大家子。
阮知府不該被無辜卷入這場洪水之中。
馮渡仍舊氣得不行“大人,下官趁著這會子身子撐得住,這便帶人去阮家”
顧亭勻卻道“不只要把阮知府收監,他兒子也要一并關押進去,此外要著人封了阮府大門,看住府內所有的阮家人,嚴防他們出任何紕漏。”
馮渡一愣,立即道“大人教誨的是,下官這就去辦”
他氣沖沖地揉著肚子往外走,貼身侍衛道“馮大人,您莫要煩惱,等抓了那阮知府,小的便去幫您物色幾個燕城女子來唱曲兒給您解悶。這案件有顧大人在,您可千萬莫要擔心。”
馮渡最喜女色,聞言瞥了一眼隨從,道“你小子心眼多辦事利索點,莫要讓人旁人覺得本官是個好色的。”
那隨從立即點頭“大人,小的自然曉得”
晨起太陽好的很,蘭娘與陸回才睜眼,便聽到大雜院里吵吵嚷嚷的。
等他們洗好臉推開門,便瞧見院子里竟然站了許多人,都自發排著隊等著見他們。
見二人出來,立即有人一臉信息“陸大夫蘭大夫可算等到您二位了我們打聽了許久,才知道您現下住在此處,您可否方便幫我們診治一番我老伴兒這頭風發作好幾日了,怎的都止不了疼。”
燕城這些年來,百姓們早就對陸回與蘭娘眼熟得不行,除了他們,其他人就算是釘死在陸家醫館的門上,他們也是不敢信任的。
這叫蘭娘與陸回都感動的很,立即把屋子收拾出一片空檔出來,擺一張小桌子權當案臺,外頭的人一個個進來,陸回給他們把脈,蘭娘給開藥方,因著暫時陸回這里沒有什么藥材,只能讓這些人去外頭抓藥。
這藥方陸回與蘭娘本不打算要錢,可那些人竟然都自發地塞錢,有人甚至扔下銀錢便跑,惹得蘭娘心里溫軟一片。
一整日下來,來看病的人源源不斷,雖二人只是診脈開藥,卻因著坐了整整一日,都覺得腰酸背痛,尤其是陸回數次咳嗽的臉色都發紅,蘭娘強迫著他去躺著休息一會,這才好些。
這樣為百姓們治病,蘭娘是高興的,人吃五谷雜糧,會生各種奇怪的病,可蘭娘把手指往面前的婦人脈搏上一搭,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