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還真有些棘手,因為他們鬼谷一門的游說之術是注重的是權謀雄辯,他們平日主要學習的是處世應變之道。對于諸侯國間的此消彼長,也只有鬼谷先生那種高人才能做到暗查先機吧。
但既然對方已經問出,自己必須好好斟酌一番,回答不善,失去這個弟子是小,更要緊的是丟了鬼谷一門的臉面。
沉吟片刻,南匡子喝了一口清水,沉聲說道,“既然士子有此一問,老夫就腆然一答,從地域,物產,人力和兵力而言,在七國當中秦,齊,魏,楚為四強,其余韓,趙,燕為三弱。所以唯有秦齊魏楚四國有逐鹿天下之力。”
贏瞐微笑著點點頭,“那先生以為這四國當中,誰能勝出?”
“齊!”南匡子毫不猶豫地說,又補充一句,“雖然老夫是楚人。”
“哦。”
贏瞐故意露出一絲驚訝,“為什么不是我大秦,自商君變法之后,我秦國兵強馬壯,數月前一覺奪了魏國河西之地,更是令天下六國震動,就連街頭小兒都知道,我大秦乃是方今第一強國。”
“哈哈哈,”南匡子撫須大笑,一副就知道你會這么問的樣子,他飲了一口水道,“士子知其一不知其二。且聽老夫一一道來,”他清了清嗓子,“秦自孝公任用商君變法一來,固然兵強馬壯,但舉國人才不過商君一人而已,而齊國雖然在兵力上稍遜秦國一籌,但在得人上,卻遠超秦國,請問士子可知齊之稷下學宮?”
“在下如雷貫耳,曾去一游。”贏瞐恭敬地回答道。
“是也,稷下學宮天下聞名,匯集孟子,鄒子,慎子,淳于子等天下名士,儒法墨道兵農等諸子百家更是人才濟濟。士子可知,得地不如得人,齊國如此廣招天下英杰,而秦國只有商君一人,即使如今比秦稍落,來日必后來居上。”
說完一臉得意地看向贏瞐。
“師尊高見!”
臺下一些弟子也是嗡然叫好,為南匡子搖旗吶喊。
贏瞐神情不變,低頭用陶罐自倒了一碗清水,細細地飲了一口,這才悠然道,“先生所言極是,不過在下有一問不解?既然齊國如此人才濟濟,然據在下所知,朝政卻為齊相鄒忌一人把持,齊王對他言聽計從,而鄒忌此人妒才忌能,當初齊國上將田忌和你們鬼谷門人孫臏就是被他設計逼走,流落異國。”
“所以,恕在下直言,齊國雖然人才濟濟,無容人之量,知才但不用才,齊王愛才之名徒有其表,其實和秦國一樣,舉國也不過是鄒相一人而已,而同為一人,鄒相之才比商君相差遠矣。”
此言一出,南匡子啞口無言。
所謂事實勝于雄辯,自己門下弟子孫臏在馬陵大敗龐涓之后,他確實和田忌雙雙遭到齊相田忌設計陷害,遠循他國。
他身后的齊國人田東也是臉上一陣青一陣百,他和母親就是在相府干活,齊相為人,他是最為親楚。
見人滿面春風,背后笑里藏刀。
……
一只翠鳥劃過窗欞。
草堂陷入了尷尬的寂靜之中。
贏瞐突然轉目看向臺下一眾弟子,拱手施了一禮,展顏問道,“給位師兄師弟,你們誰還有其他看法?”
臺下弟子們面面相覷,都低頭默不吭聲,南匡先生都敗下陣來,他們又能說出什么精辟之言,白白獻丑罷了。
只有張儀手指在桌上輕輕點著,炯炯看著贏瞐,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閉上了嘴,他想為南匡子出氣,但他的觀點和對方一樣,都認為秦國是最有可能一統天下。
“如果蘇師弟在就好了。”
他摸著下巴嘆息一聲,“師弟說不定能打敗這個秦人。”
正在想著,傳來一個高亢的聲音,“在下鬼谷門人蘇秦,有話要說!
門外,蘇秦柱著拐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