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宮,偏殿。
兩只春燕在屋檐下,齊眉舉案地筑著巢,掉落的一片羽毛輕輕落在蘇秦的發髻上。
齊宣王和他的正妃鐘無鹽,此刻端坐于主席之上,臺階兩邊,右邊坐著的是抱著雙膝的淳于髡,左邊坐著的是來道別的蘇秦。
這里雖然是偏殿,但精致的屏風,和散發著古典韻味的青銅燈具,讓蘇秦領略的王宮的華美。
“蘇秦,聽淳于愛卿說,你要離開齊國,去列國周游?”齊宣王微笑地開口道,“你可是寡人親封的上大夫,就這么棄寡人而去嗎?”
他的尾音中帶著調侃,也帶著半認真的意味。
蘇秦是人中之龍,有見識的君王,自然舍不得。
蘇秦在席間拱手道,“大王說笑了,家師鬼谷先生多次教導門下弟子,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蘇秦深感才疏學淺,至少目前難堪大任,天下之大,蘇秦不想成為一只井底的青蛙。”
聽到這個井字,淳于髡不動聲色的咳了一下,蘇秦立刻解釋,“大王,蘇秦說的井底并非是指齊國。”
齊宣王哈哈大笑,“蘇大夫,不必拘禮,戰國有七口井,齊國只是其中較大的一個而已,出去也好,但是寡人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大王請講。”
“蘇秦,你雖是東周人,但你在齊國求學,且在稷下學宮論戰中一舉成名,所以齊國也可以算是你第二個故鄉,更因你和寡人的愛妃是同門師姐弟,有這么多層關系,所以,有朝一日你選擇出仕,請首選寡人的齊國。”
這句話說得語重心長,一聽就知道絕非客套。
蘇秦因為感動而片刻失神,在淳于髡再次的咳嗽聲提醒之后,他起身離席,拱手正色答道,“大王知遇之恩,蘇秦定當銘記在心。”
齊宣王和鐘無鹽對視一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一揮手,一個寺人托著一盤絲綢蓋住的東西,來到蘇秦跟前,一掀開,是齊國官場特有的通關竹節,還有一對白玉。
蘇秦推辭一番之后,在鐘無鹽用眼神暗示下,還是爽快地的接受了這份齊王的厚禮。
在寒暄了幾句之后,齊王對淳于髡遞了個眼色,對蘇秦道,天色不早了,寡人知道你們師姐弟間還有一些體己話要說,寡人和淳于愛子卿先散了,你們慢慢聊。”
蘇秦起身,“多謝大王。”
……
“走,我們去后花園下棋去,”齊宣王笑瞇瞇扯住的手,這老頭對蘇秦還是戀戀不舍的樣子,看的抒情,又好笑又感動。
經此一別,不知何年何月再次相會,他一直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這才收回目光。
……
偏殿中,除蘇秦和鐘無鹽以外,幾個宮女也識趣的自動離開,讓這里顯得寂靜無聲。
此刻的鐘無鹽,已不再是褐色的粗布衣裳,但衣袖也僅比尋常時幾分華麗紋章,頭上依舊樸素的很,插著一根最初的木質發簪。
“師姐,你還好吧?”蘇秦身子挪近了幾步問道。
“我挺好,師弟你呢?鬼谷先生他們可好?”鐘無鹽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