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婢子輕聲詢問。
扶姣眨眨眼,小心走到門前,對內張望了下,隨后渾身僵住。
那坐在座上和太子交談的婦人,不是奶娘又是何人
心有靈犀般,正和太子說著話的婦人感覺到什么,轉頭瞥見扶姣的臉時也是一怔,迅速反應過來,激動地喚了聲小娘子就跑了過來。
直到被抱住,扶姣仍如夢游,好半晌,被那溫軟熟悉的懷抱喚醒,不確定喊道“奶娘”
“是婢。”奶娘語含哭腔,方才見到太子都沒這么激動,但見到小娘子俏生生地立在眼前,看著長大了不少,洶涌的情感就忍不住奔涌而出,濡濕眼眶。
她說著長輩慣有的話兒,“小娘子瘦了。”
太子立刻撇嘴,見到他就說胖了,明明妹妹比他吃得多
奶娘其實是看著兄妹倆長大的,扶姣經常出入宮廷,她自然和太子接觸得多。時日長了,太子也很喜歡她,至少比時不時就兇他一頓的母后要溫柔得多。
被牽著慢慢往廳內走,扶姣注意到,奶娘面上皺紋橫生,發間夾了些許銀絲。以她的年紀,白發應是尚與她無緣的。
眼淚不覺撲簌簌落下,扶姣被抱著哭了起來,“嗚嗚嗚,奶娘”
她委屈落淚的模樣讓奶娘心疼急了,誤會了淚水來由,不住道“小娘子受苦了。”
若非此時不宜插嘴,太子真的很想說有李承度在,紈紈才未吃過苦,她都沒討過飯吃。
三人相聚,李承度就站在廳外靜看著,目色平和。
救奶娘出洛陽一事,亦經過了深思熟慮。
在他將小郡主帶走、喬二娘子又放走太子后,洛陽那邊,尤其是皇宮和長公主府都增派了不少人手,宣國公不能容忍這類事例再出現第三次。
如今他正在快速擴張期間,不宜耗費過多的人力去救一個奶娘。
但一路行來,他看得出,除了他,小郡主并不喜歡讓任何人貼身服侍,頂多伺候好吃穿,其余時候皆遣在外。她對過去的人過于留戀,十分認生。
思及小郡主曾經睡夢中整日念的“奶娘”二字,方有此舉。
得她歡顏如此,便是費了些功夫,也值得。
本另有一個驚喜,便是請徐淮安和趙云姿夫婦往武陵郡來同聚。二人畢竟為同盟,大半年未聚,李承度亦想借此舉商議事宜。得徐淮安的回信卻是歉意,他道夫人有孕,不宜奔波,只能惋拒此約。
若當真是因趙云姿有孕而拒,李承度自然無異議。但非他多疑,他至今仍對小郡主往武陵郡途中突遇蕭敬一行人之事有所懷疑,只一直不得實證罷了。
蕭敬如今已效力于他,對那日徐淮安攻青州之事說得十分詳細,的確突然。
他攻青州且一擊即退的用意,難道僅在于引沈六郎出城而殺他嗎
一個沈家旁系子侄,毫無用處,只是在青州鍍一層金便回去領官爵罷了。若易地而處,李承度不覺自己會大費周章針對此人。
他已將那封信燒毀,不欲將此事告訴小郡主,私下則令人注意徐州動靜。
倘若徐淮安有異心確也不奇怪。此人亦有登天心,不然不會費大心思掌握徐州。
若依他的蟄伏之計,無人橫空出世的話,也許徐州確實能坐擁漁翁之利。
李承度揣測,在徐淮安眼中,自己也許便是那橫空出世、不該出現之人。
那廂,扶姣對奶娘的講述,已經從他們離開淮中郡一路去往臨淮,提到路遇山匪時她射出的那一箭。她用盡平生所學,凡能夸人的詞匯都用在了自己身上,果不其然得到了奶娘驚嘆夸贊的目光,和“小娘子真厲害”之類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