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的人不曾大肆亂造,府里還是同樣光景,物不變,只把人聚在了一塊兒齊押在堂前,個個臉色煞白。扶姣才瞧見奶娘身影,正雀躍地想跑去,被沈崢攔住,“郡主不是困了么先去歇息罷。”
“我又不乏了。”
扶姣的抗拒在沈崢這兒全作無用功,他定下的事就不容反對,轉過身去,親隨就立刻領會地使了兩名侍衛,令他們送扶姣去住處。
眼下人為刀俎,再氣惱沈崢食言也是無用的,只扶姣沒弄明白,他大費周章地帶她出來,就是為了送她回家睡覺么
藏珠小苑一片沉寂,扶姣提著羊角燈經過院里的金桂,滿地零落著昨兒大雨時被沖下的細小桂花,腳一踏過,徹底陷進泥里,落了滿靴的殘香。
護送扶姣的侍衛先推門巡視了番,確定屋里沒有異樣才松開按住刀柄的手,說了聲郡主請進后,自覺退到門旁。
知道他們名為護送實為監視,扶姣一言不發地走進去,再砰得關上門,不敢對沈崢發的脾氣,這會兒有膽子了。
羊角燈隨手置在羅漢床上,扶姣余光掃了眼門外,那兩道身影果然紋絲不動地立在那兒,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
倒不如被關在宮里,至少還有舅舅他們能說話,扶姣耷拉著腦袋往床榻上一摔,整個人陷進柔軟的衾被中,悶了會兒又露出上半張臉來,眼神清明得沒有半點睡意。
如果趁這時候偷溜走,能行嗎她開始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憑她對府內的熟悉,趁他們防備松懈時出小苑不難,難的是之后往何處去。扶姣沮喪地發現,離了仆從,她根本不認得路,別說出城,她連去皇宮的路都不記得,到時候一抹黑,被沈崢重新抓住豈不更慘。
大氅墊著不知哪處咯了腰,扶姣隨手一解丟開,繼續繃著小臉冥思苦想,在床榻上翻來覆去,隔會兒就抬眼看一看,那兩人門神似的,竟一點變化都沒。
反復好半晌,她仰躺著望帳頂,不自覺打了個呵欠,眼下泛起的青色在細白肌膚上尤其顯眼。
我瞇會兒,就一會兒扶姣喃喃告訴自己,眼皮子上下一點一點,終于還是合上了。
燈籠里的光漸暗,映出墻上的影兒愈發朦朧,隨門隙里溜進的風扭動,并著嗚嗚響聲,把扶姣本就不安穩的短覺攪得亂七八糟,夢里都擰緊了眉。
天色發白前,察覺房內平穩的呼吸持續了許久,兩名侍衛終于稍稍松了口氣,松動手腕,預備轉轉酸痛的脖頸,下一刻只聽咔嚓兩聲
二人身體接連倒了下去,眼睛瞪得極大,還留著不可置信的神情。
俱被扭斷了脖子。
來人垂眸,指節處發出輕微的響聲,任誰也想不出那樣清瘦修長的手指能蘊含如此驚人的力量,眨眼間摘取兩人性命。
他輕輕地推開門,燈光恰時跳了跳,昏黃的色映在面頰,顯出冷白的膚色,鋒利劍眉下是雙沉靜的眼眸,視線一路從簾幔延向了榻,里面的人正睡得熟。
這時候扶姣夢里又是一場廝殺,血流成河,有人朝她砍去,嚇得她驚兔般往后跳,身體跟著下墜,不知怎的就一顫,迷迷瞪瞪醒了過來,乍看到個黑影立在床前,雙眼頓時瞪圓
“郡主。”一只手掌及時捂住了她,掌心透著涼意,冷得扶姣一個激靈,慢慢看清了面前人的臉,很有些熟悉。
他道“是我。”
“李承度”
作者有話要說耶,崽正式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