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姣的容貌,在洛陽城的錦繡圈里也是頂尖的,她是枝頭精心培育的嬌蕊,風雨澆灌俱是輕柔,才養出這么剔透的一副美人骨。
男兒好顏色,若說沈崢在初見這位小郡主時沒有為她的容色動容自是不可能,但那點點驚艷后,也沒甚么特別。二人年紀、心智都不在一個層面,在早已及冠的沈崢眼里,他看扶姣,就像欣賞一朵漂亮的花兒、一塊精致的玉,不帶絲毫狎昵,她透著嬌稚的舉止也不曾冒犯他,只逗起來有那么點意思。
他的容忍度向來很高,在注意到扶姣因寒夜打顫后,體貼地合上車窗,再一回頭,人卻坐得更遠了。
流風攜著濃郁的桂香傳來時,馬兒輕輕嘶鳴一聲,停在了長公主府門前。
昨夜這兒還充盈著喜慶,此時已是雨打花摧般,門庭瞧著都黯淡許多,門房換成了國公府的人,個個人高馬大,腰配環刀。
“郡主的人都已送回了府里,若有甚么想見的人,盡可傳喚。”沈崢說了這么一句,顯然是在回答她之前要找奶娘的話兒,扶姣詫異抬眼,他已經一步踏了下去。
他也沒甚么可怕的,總不能像捏碎玉一樣捏我。扶姣給自己打氣,慢慢吞吞地挪到車門前,早有仆從立在那兒預備扶她,正是此時,驚變突生
沈崢猛地回頭,一腳踢飛了腳凳,重重擊在來人腰腹,蒙面人悶哼一聲,手里的劍卻不曾停,直直刺向他,劍光如電閃般從扶姣眼前滑到沈崢胸口,堪堪被他用兩指夾住,指節一扭,那劍也跟著轉了圈。
扶姣看得心驚肉跳,忍不住想,他的手指是鐵鑄的罷。
這一刺像是口令,唰唰間無數道身影從屋檐、墻角、樹梢等各處隱蔽的角落跳了出來,霎時間和國公府的人全沖在了一塊兒,刀光劍影逼人,扶姣迅速收回了腳,在馬車內觀望。
看得出這群蒙面人也都是精銳,以少對多絲毫不落下風,且很有目的性,逐步都在向馬車逼近。但沈崢察覺出了他們動作,每逢有人準備朝馬車躍,他總能提前一步將人拽回。
扶姣扒著車門,頓時冒出期待,心想這肯定是阿父派來的人,要救她走。
她隨時準備著,如果是蒙面人靠近,就積極被營救。才這么想,眼下就有一人邊打邊靠了過來,預想中的動作沒出現,反倒是凌厲的劍光直撲扶姣面門,她下意識一躲,靠車門偏了過去,嚇得胸口砰砰跳,幾息間經歷了大起大落。
啊不是救她的嗎
沈崢及時趕到,一刀砍中這人手臂,還有心思對扶姣道“郡主在車內稍等,很快便好。”
他以一對三猶有余力,身姿游龍驚鳳,可惜無人欣賞,扶姣關在了里邊,這回連衣角都不露出來了。
畢竟是國公府占領的地界,沈崢的人越來越多,層層圍上去光憑人海也能堆贏。蒙面人眼見刺殺無望,吹了聲口哨,剩下的人立刻接連退走,頃刻間就沒了蹤跡,僅剩下幾具尸首和滿地血跡。
如浪潮,來得猛烈,去得迅疾。
親隨走去撥開尸首面罩,仔細辨認了番,“不認得,可能是扶侯的人。”
“是他的。”沈崢肯定道,他皺眉抬手,那兩根被認為是鐵鑄的手指鮮血淋淋,“拿帕子來。”
因他的習慣,身邊人都隨身帶十來條帕子,此時忙遞了上去,低聲道“屬下看方才他們似想殺郡主。”
“誰知道呢。”沈崢稀疏尋常地說了句,撩眼瞧一眾下屬把尸首收拾干凈,散了個七八。
他回頭抬高聲音,“郡主,已無事了,出來罷。”
耐心侯了片刻,馬車那兒才小心翼翼露出個烏黑的腦袋,然后顯出那雙眼來,很帶幾分怯。
沈崢微笑,哄小孩兒似的,“不怕,都被打跑了。”
地面也都是干凈的,不見半點血跡,扶姣暗暗松了口氣,不想叫他看出害怕,神色鎮定地推開車門,隨他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