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朝食,扶姣向來很有想法,每天得變著法兒來,今兒點心包子明早就得粥食小菜,重復了不用,花樣簡單了不高興,總之是被養得嬌氣挑剔。
如今桌上擺著魚片粥和小菜,并備了幾樣本地特有的點心,不算單調,扶姣勉強滿意地拾起筷子,邊問“我們要趕多久的路呀”
回的是王六,“往常騎快馬,中途休息幾個時辰,日也就到了張掖郡。但如今有些官道得繞著走,驛站那兒不能停,郡主夜里能宿在山林么不能的話或找些人家借住,路途少說也得半個月罷。”
他這是往少了估,路途還不知會有甚么意外,倘或被洛陽尋來的追兵發覺,躲躲藏藏,上月也有可能。
“喔。”扶姣應得簡單,沒意識到奔波上月的苦楚,還琢磨著在外邊可見的新鮮景致,更記著李承度答應她的野果烤魚,心都隨王六的話徜徉到了云間。
瓦市街坊的風光也就那樣,大約沒幾座城能比上洛陽,在她這兒反倒是山野自然更難得。
目光自然而然地往外轉,依舊是雨霧濛濛的天,濃重的水汽叫雀兒只能歇在檐下嘰喳,算是寂寂深秋的唯一亮色。
正是此時,郭峰打發人上來耳語幾句,李承度臉色略有變化,走到窗邊借棱格俯瞰,片刻又若無其事地回身,扶姣不由好奇地開口詢問,“怎么”
“洛陽追兵已到了魏郡。”他解釋道,依舊很沉得住氣。
魏郡郡守是鄭侯的學生,本事和脾氣都深得鄭侯真傳,早先明著和洛陽幾個權貴鬧過不快,是出了名的認理不認人,犟驢一個,宣國公暫還不便在他的地盤上放肆。畢竟洛陽尚未完全鎮住,為了搜尋明月郡主再多一個魏郡,對宣國公來說是筆不劃算的買賣。
他的從容令人不由自主跟著鎮定起來,王六多少學了他幾分風范,“都統,走還是躲”
“不急,等郡主用好飯。”李承度給扶姣乘了碗湯,湯底澄黃瞧不出是甚么,想來廚房特意撈走了熬煮的物什,色澤倒亮麗,可惜扶姣一湊近就聞著了那股辛辣氣,皺著秀氣的鼻子,“是生姜湯”
“郡主聞出來了。”李承度頷首,把碗推去,“生姜祛寒,近日都是陰雨天,一路往西北或將有雪,提前預備了比較好。”
扶姣抗拒得很,可一聽雪雙眼就綻出光芒,被吸引了注意,“真的當真有雪很大嗎可以打雪仗”
洛陽地界雖偏北,卻有著南地的習性,落雪的日子不多,積厚雪更要看緣分。扶姣的緣分就不大夠,下大雪那幾年冬季她正好染了風寒,只能在屋里巴巴地瞧,后來沒甚么問題了,都是幾場落地就化的雪籽,尤其沒勁。
王六會意,咧嘴道“雍州素來愛下雪,下的時節比任何地兒都早,郡主沒聽過么,積雪的時候清早出門,人摔進雪堆里去影兒都沒了。”
這已是雪災的程度了,對尋常百姓來說皺眉叫苦的景象,在扶姣這兒唯能聽到其中的樂趣,憑想象就已十分向往,那點辛辣的姜湯頓也不算甚么了,只仍有點不大樂意,轉頭對李承度道“你喂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