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姨娘到底少經風浪,下意識的動作藏不住,身子搖搖欲墜,這些都被書房中的幾人看在眼底。
千年的狐貍,還有甚么不明白的,李承度知道扶侯也看得真切,本不用再說甚么了,偏放飛了那不知哪兒來的金翅蝶,還要多此一舉道“說笑而已,應當不會有人真信罷。”
那明朗端俊的容貌,靜立在晨光下若供桌上的神子般,還摻了絲意味不明的微笑,讓扶侯一時竟不知,這是他的本性,還是被扶姣帶出的頑劣。
凝婉這下是知道真糟了,她做賊心虛,只知記住督軍的吩咐,完全沒料到李承度會有這么一招,未曾防備下暴露了出來,怨誰都沒用。于是晃了幾晃,真的眼兒一翻,軟軟昏了過去。
后宅里的女人,能用的無非那么幾招,扶侯面無表情看著,又看向了督軍。或許還有那么一絲尷尬,他前頭才信了婉姨娘,轉眼就因李承度而打臉,可這點遷怒也不會表現出來,否則便顯得他氣量太小。
督軍仍很沉得住氣,婉姨娘碰過信不代表那些話都是假的,便也流露納罕之意,“看來婉姨娘當真興許其中有甚么誤會,侯爺私下還是問清為好。”
說白了,他覺得這只剩下主公后宅的事,至于其余的都已有了證據,牽扯不到他,不是么
扶侯不知信沒信,鼻翼翕動,顯然怒火中燒,掃了督軍一眼,甕著聲音說你先走罷,而后定定盯著倒在地上的婉姨娘,看來并沒有叫大夫的打算,反而是外邊的循念得知了甚么,慌張撞入內,見之一愣,“姨娘怎么了”
若是他前一刻進書房,興許還能救上一救婉姨娘,可這時扶侯正處于怒火的頂端,尚未發泄,瞥見兒子闖入內,當即怒不可遏,“誰讓循念進來的”
守門的侍衛忙告罪,“小郎君方才直接沖了進來,屬下攔不住”
“七歲的孩子都攔不住,本侯還要你做甚么”扶侯甚少這樣自稱,可見是氣上頭了,“直接拉出去”
扶侯從不曾對兒子這樣兇過,循念嚇得臉色慘白,和婉姨娘如出一轍,愣愣地被人半拖半拽出去,仍沒明白發生了甚么。
這廂,扶侯沉著臉在書房來回踱動,時不時掃一眼地上的人,看來是真的嚇昏過去了,到現在也沒動靜。他就這樣走了好一會兒,大約想好了決策,深吸一口氣,對人道“關進柴房去,請個大夫,我倒要看看是得了甚么毛病,時不時就厥過去”
濃情蜜意的時候,女人纏著說有頭疼腦熱的小毛病,尚可憐惜一下視為趣味,可這會兒扶侯是生不出甚么憐香惜玉之感了。他最痛恨欺瞞,婉姨娘的錯不止在謀害他的女兒,更在到了他的面前還一再扯謊,甚至聯合了督軍
在他不知情的時候,下屬和后宅小妾竟能牽扯到一塊兒,扶侯臉色陰沉如水,思索著甚么。
半晌,他轉頭看向李承度,緩和了神情,“多虧了憫之,否則我竟險些被一婦人蒙騙。”
“親者易蔽,婉姨娘畢竟服侍侯爺一場,侯爺心存憐惜,亦是人之常情。”如非扶侯要求,李承度其實也會和督軍一同告退,畢竟后面就純粹是后宅之事了,他摻和進去,多少不合適。
誠如他自己所知,扶侯心中存的未必全是感謝,但無論如何表面不會有異樣,開口道“我還有一事要拜托憫之。”
李承度露出認真傾聽模樣。
“紈紈那兒,先不要告訴她此事。”扶侯嘆了口氣,“她那性子我曉得,要是突然知道婉姨娘的存在,不鬧一場是不可能的。現下她大病初愈,還是好好養段時日,至于這兒等處置好了,我再親自和她說罷。”
本就是他們的家事,作為外人沒理由拒絕,李承度從善如流地應下,見扶侯面露疲色,便適時提出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