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害一詞既出,說明就不是那幾個對手的事,且扶侯聽李承度話里話外的意思,更像是自己人出了問題。
他的震驚由此而來,想不通女兒會和自己這邊的誰結仇,更懷疑是不是存在細作,想借機滋事。
茶也不喝了,認真地聽李承度說來龍去脈,聽到郭峰的名字時,眉頭狠狠一皺。郭峰他有印象,身手不錯,也很善逢迎,他不喜歡這樣的同僚,但下屬里有幾個這樣的人倒沒甚么大礙,官場上魚龍混雜,人員千奇百怪,左右逢源算不得錯。
李承度說得細,從大婚當日開始。那場由他們安排,用于試探沈崢卻險些傷及扶姣的刺殺,她雖沒有說出口,但李承度其實早就意識到了不對,只是暗中觀察,這會兒和郭峰交待的話連起來,似乎都能找到由頭。
扶侯聽得詫異,擰起眉頭,“婉姨娘她怎么敢”
不是不信李承度,而是不理解,先不說兩人有沒有舊怨,單考慮扶姣出事,難道能給她帶去甚么好處嗎扶侯自認不是個會寵妾滅妻、寵庶滅嫡的昏人,心里有尺度,也從沒給過婉姨娘不該有的期待,她做這事的理由在哪兒,著實想不通。
“郭峰一家之詞,也不能下定論。”李承度道,“興許其中有不為人知的內因,具體如何,侯爺私下去問婉姨娘較好。”
“甚么私下,要是她真敢做出這等事,我當場要她的命”扶侯咬牙切齒,抬高了聲音對外怒道,“去把婉姨娘叫來”
怒火洶洶,卻不全然是對著婉姨娘。李承度看得出,他更惱的應是督軍僭越,打著成全他舉事的旗號,實則擅作主張,作為主公最忌諱這樣的下屬,好聽些是一心為主,往細想等同于有不臣之心。
無論如何,該做的他都會做,結果如何只能看扶侯。李承度看向澄黃的茶湯,微微出了神。
凝婉一夜未眠,實在也是睡不著,扶姣安然回張掖郡,就如彈藥旁燃了火星子,爆發在即,心底惶惶然,把話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又一遍。
真到被傳時,反倒安定了。
長舒出一口氣,她對著銅鏡把完好的發髻微散了散,顯出才起榻的匆忙,眼下青黑無需遮,夜里她為著小郡主的病也跑了幾趟,正好表露關懷。
臨出門前對人吩咐,“待會把那籠羊奶糕給循念送去,他若來問安,就說我去了侯爺那兒。”
下人說是,目送她出門,按照先前的吩咐,開始看著天光數時辰。
沿甬路快步走去,匆忙間衣角掃到草木,不免沾了重露水,濕淋淋的。這時節仍是露,再過段時間就該打霜了,得提前給侯爺和循念備好冬衣。凝婉借這些不著邊際的事給自己沉氣,才不至于慌慌張張。
饒是如此,甫一進門對上扶侯沉沉的眼神時,她還是心頭猛跳了下,趕忙呵腰作禮,細聲詢問“不知侯爺大早傳妾,是有甚么吩咐”
“甚么吩咐看見憫之在這兒,你還不知何事么”
凝婉作茫然狀,“李都統不是才把郡主從洛陽帶回來么,能有甚么事”
她只對扶侯說道,并不看李承度,這人目光如炬,很是敏銳,之前她曾偷偷打量過一次,就立刻被他回望了過來,犀利無比,當時嚇得她一聲尖叫,險些在侯爺面前出丑。
“還在我面前裝蒜”扶侯一聲怒喝,把事情三言兩語道出,“我竟不知誰借你的膽子,敢來算計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