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知曉個七八罷。”
重新落座,扶姣面不改色喝了口滾燙的茶,自認很平靜道“好,那把你了解的,全都仔仔細細、一字一句說清楚。”
扶侯得知女兒大鬧朝日居時,正在和眾幕僚商議洛陽那邊關于太子出逃一事,聞言一愣,緊接著騰得起身,“怎么回事”
傳訊人報得不清不楚,見還有諸多外人在場,吞吞吐吐道“郡主突然率人沖去,不知為何發了好大的脾氣,還綁人,鬧得人仰馬翻”
扶侯眉心一跳,直覺是婉姨娘和循念的身份暴露,以紈紈那狗脾氣再顧不得什么,匆匆說一句此事容后再議,就大步往朝日居那邊趕。
幕僚們對視一眼,俱作淡定狀起身互相告辭,就當沒聽見主公的糟心家事。
朝日居內。
這兒是婉姨娘的暫時住所,準確而言,朝日居的耳房才是她的寢居,主動把倚陽居讓給扶姣而搬到此處的她,可以說做了個非常明智的決定。
扶侯再忙,每日也會回房歇息,耳房離得近,稍微有動靜就能聽見。深夜捧一碗湯問安,或是服侍他沐浴更衣,日日如此,便是再大的氣也要在這種周到和貼心中慢慢消退。
十多日來,婉姨娘知道侯爺已經差不多不再氣了,且因著她的病,還對她多了些體貼,讓她為循念保重身子,待遇甚至比以往還要好些。
置之死地而后生,說的大約就是她如今光景,婉姨娘春風得意,連蒼白的病容連帶都煥發光彩。
這種光彩在扶姣帶人闖進朝日居時消失了,變成倉皇失措。
她從沒想過會如此猝不及防地見到這郡主。
到底是在心間留纏多年的陰影,婉姨娘下意識捂臉,被扶姣皺著眉叫人拉開,然后對她仔細打量了半晌,就在婉姨娘心驚肉跳之際,扶姣搖頭不解道“長得這么丑,爹爹是怎么看上的”
說罷往后落座,摩挲著手中的鹿皮鞭,擰眉續看她幾眼。
婉姨娘怔住,這個反應小郡主沒認出她
臉上露出不知是哭是笑的復雜神色,在郡主抵達張掖郡后,婉姨娘百般躲避,生怕她見到自己發怒,結果,她根本就沒印象。
扶姣當然不記得她,誰會把一個六歲時討厭的人記在心上,婉姨娘對年幼的她而言就是過眼云煙,罰過也就忘了,就算如今特意提起,她也不一定能清晰回憶。
扶姣只知兩條信息,這婉姨娘生下循念的時間和阿娘離世差得不遠,二則是,有個婆子說婉姨娘曾經是長公主府上的婢女。
那婆子從洛陽跟來,對婉姨娘的底細頗為清楚,因她身份低,婉姨娘平日從未注意過,便不知還留了這么個隱患。
僅這兩點,就已經足夠讓扶姣升起想殺婉姨娘的心。她其實從未殺過人,無論直接間接,因為無人敢真正惹怒她,大部分生氣,都只是些無傷大雅、吹毛求疵的小事。
回過神來,婉姨娘扯起笑顏,柔聲道“郡主是不是誤會了什么婢不過是伺候侯爺的人,平日里幫侯爺打理打理后院,莫非是下面人哪里沒伺候好這兒的人確實不比洛陽精細,若有什么不滿,郡主只管說,婢一定如實向侯爺稟報”
她暗示扶侯會幫自己撐腰,但扶姣根本懶得聽,用鞭子指去,“我不想聽她開口,你們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