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風嚎不絕于耳,門窗隱隱顫動,每發出一點聲響,渥丹的心就跟著跳一下,生怕有人直接推門而入,發現老老實實待在房內的不是郡主而是她。
小郡主瞧著漂亮得和仙女兒似的,偏偏很會抓人七寸,看出她喜歡吃,直接用不聽從就斷食絕水來威脅她,再不然就趕她出府,讓她和流民一起去領粥吃。渥丹沒抗住,好在知道郡主是去找李都統,且說了兩刻鐘就回,應當不會有大問題。
再者,小郡主身邊應當有人暗中保護,她聽人說侯爺派了什么暗衛跟著小郎君。對小郎君都如此,侯爺那樣疼愛郡主,應該更會護著罷。
可是,眼下已經快半個時辰了渥丹打開爐蓋,心不在焉地往里面添香,忽然手一抖,被動靜驚得回頭,雙眼乍然放出光芒,“郡主”
扶姣從窗邊慢吞吞地爬進屋,姿態不大雅觀,好在周遭也無人看見,渥丹忙上前幫她,解帷帽,更衣,邊嘟噥,“郡主去得太久了,期間小郎君又來了一次,說是什么做了酸棗糕,我沒敢接,直接打發走了。還好只是小郎君,要是侯爺來了我就”
“爹爹已經十多天沒來過了。”扶姣打斷她,指尖不小心勾纏住袖口紋樣,慢慢扯出一條線來,渥丹便去取小剪子。
她低頭專心剪線時,扶姣很認真地打量著。
原本那夜在她懷中哭過后,扶姣就漸漸有了把渥丹當自己人的意思,奶娘盼兒她們都不在,總要有個得用的人,所以今日出門才會讓她幫忙打掩護。但是扶姣最討厭騙自己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
剪斷線,換回常服,扶姣身上隱隱的不適感終于消失,眼神跟著去端吃食的渥丹轉,等她把食盒中的點心慢慢擺開,再遞來銀箸時,才推開,“你認識循念的爹娘嗎”
渥丹起初沒反應過來,半晌啊一聲,“當、當然不認識啊,郡主怎么突然說這個。”
“喔。”扶姣竟很沉得住氣,那雙平日泛著天真的眼眸依舊沒什么變化,略歪著腦袋看她,“我聽別人說,他其實是爹爹的兒子,生母叫什么婉姨娘。”
渥丹一驚,干巴巴道“這種事我竟從來沒聽過,哈、哈哈。”
渥丹也是不會扯謊的性子,平日能忍住不說就很難得了,被稍微一試探,就不由露出馬腳,即便是扶姣也能輕易看出蹊蹺。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渥丹眼神飄在空中,不怎么敢看她,“我怎么會騙郡主。”
扶姣又“喔”了聲,對她道“但是無風不起浪,如果真是沒影兒的事,怎么會有這種奇怪的傳言呢我倒是想到一個好辦法,試一試就知道真假了。”
“什么辦法”
“反正他每日都要來我這一趟,明日我就著人抓住,先打一頓,看爹爹那兒怎么說。”扶姣撐腮似在思考,腦袋微動時那耳墜也跟著輕晃,碰出叮鈴當啷的細微響聲,“不行,打一頓還是太輕了,直接打死罷,反正也沒什么,我本來就不喜歡他。”
渥丹悚然失色,早就聽說這些貴人視人命如草芥,但聽到這種話從平日天真的小郡主口中說出來,依然叫她寒毛顫栗,且看小郡主習以為常似的神色,渥丹根本不覺得那是假話。正瘋狂轉著腦袋思忖如何勸阻,扶姣又道等明日太晚了,她要現在就去找人,說著已經起身
“郡主,郡主”渥丹慌忙去攔,“這不大好罷,小郎君又沒做什么,怎么就、突然說什么要打死他的話”
扶姣推開她,邊走邊道“有什么不行嗎,以前在宮里,我不喜歡哪個人,舅舅也會幫我直接處置了。”
果然不把人命當回事,渥丹嚇得魂飛魄散,無論怎樣都找不到攔她的理由,最后干脆一狠心一閉眼,“郡主,小郎君確實是你弟弟”
拿鞭的手一頓,扶姣看向她,“所以,你其實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