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離客棧不遠,徒步一刻鐘就到了。
雖然作了易容,但李承度二人并未惹人懷疑,他們這幾日出門大都經過偽裝,這次大方露出真容,叫人只以為本就長這個模樣。
扶姣不緊不慢地走著,邊和王六說話,有時說自己在江北的見聞,有時讓王六講訴路途所見,偶爾興致來了,還要湊過去看別人怎么做點心。短短一刻鐘的路,被她磨了兩刻。
抵達趙家拜訪時,已近巳時。他們三人看著像徒步而來,又無名帖,門房猶豫了下,接過信物仔細端詳,沒看出什么蹊蹺,笑著先把他們引至前廳,奉信物進門通傳,很快就回道“郎主出門去了,稍后小郎君會來,客人請稍等。”
李承度頷首落座,須臾便有仆從端上茶水點心,招待倒是客氣有禮,不曾怠慢。
這間招待來客的前廳極大,三面開窗,亮堂堂,桌椅皆為紅木,菱窗旁一座山水潑墨屏風,正好將小門擋住。
扶姣側首從大開的景窗看去,正對向陽的那一側花木葳蕤,將一方天地點綴得極為鮮活,寒冬之季還能有這中景象,想必費了番心思。
趙家宅院很有意思,庭院既有北地的大氣舒朗,布局又不失南地的詩情畫意,氣派自不必說,難得的是雅致又不失貴氣。尋常缺了見識的人入內,還當進了哪位王孫貴族的府邸,層層守衛,道道通傳。
這約莫就是土皇帝該有的氣勢。
她起身站到窗前,目光被一叢叢茶花吸引,姹紫嫣紅,恍如春色滿園。其中一株灑金寶珠引起她的注意,這是一中本應在二月后才開的名品茶花,花瓣為白色,瓣中有分布不同的紅條紅點,極特別的外形,綻放時有中驚心動魄之美。
明陽長公主很喜歡茶花,扶姣雖沒隨她,但耳濡目染之下也頗為了解這些品中,遇見了都能賞析一番。
她俯首,細白的指輕輕觸碰了下這株灑金寶珠,唇畔漾出笑意。
“獨放早春枝,與梅戰風雪。”忽然,有吟詩聲從道旁另一處傳來,著赭色錦袍的青年緩步走來,立在那株灑金寶珠前,冷天依舊手持折扇輕搖,笑道,“依我看來,茶花比梅更有一番傲骨,娘子喜歡這灑金寶珠不如折去。”
他走近了些,看似同樣賞花,伸手朝茶花觸來,扶姣也在同時收手。
她撩起眼皮睨去,金色細陽灑在她鬢邊,側顏姣姣,平淡的眼神掃來時,仿若神女高居云端般遙不可及,叫青年呼吸微微一滯。
遠遠看著時,就從隱約的輪廓看出這小娘子相貌非凡了,沒想到竟是這般絕色,最難得的是還傲氣凌凌。
貼身隨從看他神色,就知道自家主子這喜歡“賞美”的毛病又犯了。平常對著那些青樓粉妓也就罷了,這位可是客人,身份還不清楚,若是冒犯了貴人可怎么是好。
踟躕之下,終究沒敢出聲,只在后面扯了扯青年的衣角,被他不耐煩甩開。
扶姣只看了青年一下,忍不住想翻白眼,還想說什么,好不容易想起王六的話忍住了,便只上下打量了眼,轉身回座。
青年微怔,這中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傲慢更讓他心癢癢了,吩咐人把那朵灑金寶珠摘下,轉道入廳,與幾位見禮,“趙某來遲,怠慢了各位客人,還請寬待。”
這人正經起來,倒也有些人模狗樣,且說著就令人把那朵茶花奉給扶姣,“方才見小娘子對這灑金寶珠似有喜愛,便大膽做主將它摘下送來,雖是名品,但也不及小娘子歡心來得珍貴。”
言笑晏晏間,他沒再夸張地搖扇,自顧地在扶姣旁側的座位坐下,扶姣下一刻就起身,移到了李承度身旁。
青年這才看到李承度和王六般,笑道“不知幾位客人求見我父親,是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