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小小打了個呵欠,扶姣視線轉過李承度,沒有馬上合眼,而是看著墻上和床幔上的身影出神,等濃濃困意席卷而來,才顫了顫眼皮,緩緩閉上。
臨睡前,她被睡意占據的腦袋終于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什么,想嘟噥一句李承度你是不是喜歡我。
但想想,這不是很明顯的事么,若非愛慕她,怎么可能輕易跟著她從雍州一路跑到這里,對她言聽計從,她現在只是一個名義上的郡主而已。
不過也很正常,畢竟她這么好,美貌才智兼備,世上若有人不喜歡才是稀奇,他肯定早就如此了帶著這種想法,扶姣愈發肯定,困頓中也點點腦袋附和自己,終于沉入了夢鄉。
察覺到她呼吸真正平緩下來,李承度方抬眼看向小郡主,僅露在被外的臉蛋顯得寧靜乖巧,完全看不出那張牙舞爪兇巴巴的模樣了。想到今夜在那間小屋看到的景象,不得不說,他至今仍感意外。
卻也不那么意外。
畢竟之前在雍州就有過一次了,能夠在周圍沒有一個自己人的情況下,把婉姨娘教訓一頓,小郡主的膽量總是能夠叫人驚奇。
譬如現在,只是哭過一陣,就已經能夠把今夜的驚險放下安心睡覺,尋常人應當很難做到。
這種心中不存事的灑脫當真鳳毛麟角。李承度抬手,想彈一彈小郡主無憂無慮的睡顏,凌空滯了半晌,手都沒落下,最終一轉,給她掖了掖被角。
李承度遵守諾言,在榻前守了一夜,趙鳳景那兒徹底交給了王六去辦,翌日從王六那兒聽到回稟,說人已經沒了,便微微頷首。
“主子,現在如何,我們是要直接離開淮中郡嗎”王六想,他們弄沒了人家預備過繼的子侄,雖說事出有因,但趙家郎主應當無論如何都忍不了罷。
“不用。”李承度瞭了眼濛濛的天色,“我去和郡主說一聲,稍后去尋趙渚。”
殺趙渚確實是在那一瞬間生出的想法,但想法過后,腦中已經同時有了應對之策,他從沒有殺了人就走的打算。
“等會兒郡主起榻,你陪她用朝食,趙家下人暫勿讓他們靠近郡主。”
王六說一聲是,想起昨夜那事對一個小娘子會造成的影響,也是憂心忡忡。小郡主向來愛笑,希望此事不會打擊到她才是。
二人說話間,趙云姿已經走進了院子,她是孤身而來,沒有帶任何仆婢。大概是因為她常年吃藥,那藥粉吸入得也不多,所以她受影響并不深,除了比平時稍稍虛弱些,眼神反倒更清明。
王六對她投去警惕的目光,她也恍若未覺,只是往里瞄了下,“紈紈她還好嗎”
李承度頷首,“并無大礙。”
趙云姿松了口氣,她一夜沒睡,回去想了想,連衣裳也沒換,脂粉未施,帶著略顯憔悴的臉就來了,如今看李家郎君和他書童的模樣,估摸著趙四郎應當是沒了,更加說明她來得沒錯。
“你們是要去找我爹爹”趙云姿問,得到肯定的答復后道,“我也一同去罷,昨夜那事我也在場,畢竟是我趙家有錯在先,有我在旁,也好說些。”
她有意幫忙,李承度沒理由拒絕,倒是王六顯得意外,大概沒想到趙家娘子會站在他們這邊。
趙云姿了解爹爹起居的時辰,道他這個時候差不多起了,李承度便入內和迷蒙睡醒的扶姣打了個招呼,轉身同她而去。
朝陽仍在云層內,若有似無的金芒灑在前方大步行走的青年身上,趙云姿看著他的背影默默想,早該意識到的,紈紈和他這樣的模樣、舉止和氣勢,怎么可能會是普通的富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