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掩在天光下的青年郎君面容俊雅,抬眸而來時很有些肆意的味道,這是扶姣很少見到的一面。
戴了半日,他大概是嫌王六新制的易容面具太悶了,草草卸下又后解開領口,往日束得極為工整的發冠略顯凌亂,幾縷鬢發微垂,有種漫不經心的隨意,又含著別樣風流。
扶姣腳步隨心一頓,眼眸轉了圈,立在原地好奇道“李承度,你醉了嗎”
李承度微微一哂,神色看上去并無異樣,“郡主忘了,我千杯不醉。”
一般醉了的人,自然不會說自己已醉。扶姣想,何況李承度向來謙虛,哪會說這種大話,足以證明他今日確實喝多了。
她沒注意膳桌上那三人對飲了多少,但散席時趙渚和徐淮安的腳步確有些虛浮,都是讓人扶回去的,那二人如此,李承度也好不到哪兒去罷。
這種時機并不多,她停在原地有些意動,想趁他醉酒時做些什么來戲弄,好明日笑話他。可是怎么做呢,即便他應是處于醺然之態,也很難看到破綻,何況他武力極高,對一些小動作敏銳得很。
沒想到好主意,轉眼見他又在把玩自己的小金鐲,扶姣記起來意,很是理直氣壯地質問,“你怎么把我的金鐲帶走了”
李承度疑惑地哦了聲,“我以為,這是郡主送我的。”
“誰會送你。”扶姣氣哼哼道,“還不是你”
話到一般止住,大概想起是自己先做的小動作,便硬生生轉了個彎,“這大小又不適合你,我送你做什么,快還我。”
她氣勢洶洶,嘴上連道幾句,腳都沒再朝他那邊挪動,大概是某種小動物的直覺,讓她覺得莫名危險,不想靠近李承度。
收到她示意的動作,李承度依舊摩挲著金鐲,外面刻有一圈纏枝花紋,頂端處還有幾點鏤空,用寶石點綴,似是連理枝。
他沒有提起膳桌下她的小動作,反而道“郡主的金鐲,應不是獨只。”
“當然不是。”提起這纏枝金鐲,扶姣就有話說了,“當初舅舅送的還有一只扳指,用作給我未來郡馬的,但是我喜歡那成套的連理枝,就讓人把扳指直接改作了耳墜,就在這兒呢。”
她指著臉側的纏枝金絲耳墜,腦袋微動,那耳墜也跟著在空中晃出細小的弧度,墜在瑩潤小巧的耳垂上,襯得耳畔肌膚雪白,那張漂亮明艷的臉蛋上露出生動得意的神色,“怎么樣,很好看罷”
李承度看著,道“看不大清,請郡主走近些。”
扶姣依言走近,特意將耳墜亮出給他看。這是她的得意之作,因為這對纏絲金墜從式樣到大小都是按她畫出的圖樣所制,當初宮里的匠人見了,還道她心思精巧,與眾不同呢。
李承度專注凝視幾息,在扶姣準備直起身時抬手,輕輕彈了彈那搖晃的耳墜,指尖不經意擦過耳垂,讓人能清楚感受到他酒后滾燙的熱意。不知是否扶姣的錯覺,她覺得這人飛快地捏了下才松手。
她睜大眼,立刻警覺地捂住耳朵,“你做什么”
李承度倒似疑惑般,“未做什么,只是覺得這耳墜很好看,與郡主相配。”
是嗎扶姣總覺得李承度之前似乎也做過類似的事,可怎么想都想不起來,最終只道“那當然,這可是我親自畫的。”
李承度頷首,又順勢夸贊了兩句,同時,把玩金鐲的手一收,將它置于掌心,朝前遞去,“那是我會錯意了,還給郡主。”
扶姣猶豫一瞬,本是擔心李承度故技重施,便用指尖小心地挑起金鐲,生怕他又突然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