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錯覺,在她和李承度說出這個問題后,那股窺伺感就消失無蹤,讓扶姣漸漸再度沉了進去。
洛陽亦有將昆曲唱得十分到位的大家,但和江南本土相比,總少了那么點意韻,扶姣聽著聽著,也和那些戲曲老饕般,輕輕晃著腦袋,一副享受模樣。
一曲聽罷,待她再度回神時,才發現趙渚有事外出,已經不在雅座,本以他為間隔的徐淮安和趙云姿二人,正在不時含笑輕聲交談,氣氛瞧著很是不錯。
思及之前和趙云姿的對話,扶姣沒太在意,只是看著臺下的小戲子又有點心癢癢,想起了宮中養的那個伶人。小伶人名喚猶月,除了戲唱得好,人也長得非常漂亮,扮起女裝來能迷倒諸多權貴子弟,嘴甜得很,每次見了她都郡主長郡主短地擁上來,為她端茶倒水捶腿,眼兒撲閃,似帶了鉤子,叫扶姣十次入園,倒有七次讓他作陪。
如果不是知道爹爹不喜這些,她早就把人要到府里養著了。
如今想起來,扶姣還有點兒想念,撐腮隨意想著,不知猶月這時還在不在宮里,如果今后計劃順利,把舅舅他們帶走時,也可以順道帶上他。
兩曲等待的間隙間,忽然王六入內,湊到李承度耳畔說了什么,不知內容為何,李承度面色如常,頷首嗯了聲,表示知曉,令他退下。
不多時,徐淮安的親隨亦入內,奉上一封信箋,徐淮安拆開細看,眉頭微微一皺,往李承度這兒掃了眼,很快舒展開。
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已經沒有了繼續聽戲的心思,但也沒直接離開,繼續有一句沒一句地同趙云姿說話。
第二出昆曲,除了扶姣,大概沒人把心思放在臺上,以至于她看到和趙渚一同急著回去的徐淮安,連帶李承度也被叫去,還有點疑惑,“他們怎么了”
趙云姿搖頭,同她坐在馬車上,“興許是那兒出了什么事罷,使君收了一封信后就心不在焉了。”
扶姣喔一聲,不大關心地倚著引枕,偶爾撩眼皮望一眼外面的夜景,但約莫是夜深了,除卻有些人家門前掛的紅燈籠,路上行人三兩,沒什么熱鬧之處。
趙云姿靜靜觀她側顏,無論哪次看,她都覺得紈紈的面容和氣質美而獨特,也無怪方才和使君談話間,使君有幾次都無意般問到她。
出于女子某種敏銳的直覺,趙云姿輕易就察覺出了徐淮安對扶姣的興致,情緒略有復雜,不過還是謹記先前編好的話兒,不露破綻地應付了過去。
此事要告訴紈紈嗎趙云姿沉思之下,還是決定閉口不言,畢竟此事和紈紈關系不大,說出來,只是徒增她的煩擾罷了。
馬車回府后,眾人各自分開,徐淮安他們要議事,扶姣直接回房歇息,簡單梳洗了番,拆卸釵環時,才后知后覺地發現,回程路上趙云姿好像格外沉默。
應當和徐淮安有關罷。她不大確定地想,順手拿起聽泉先生的書,看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就沉沉睡去。
翌日,日上三竿時,扶姣慢吞吞地起榻洗漱,一問其他人,才知道趙渚辦事外出,徐淮安和趙云姿同出門去了,府中只剩李承度和她。
“四郎正在等三娘子一起用朝食。”婢女為她梳好發髻,輕聲道。
扶姣應聲,想著反正沒有外人,便讓人把朝食傳到李承度那兒去。
悠悠穿過小徑,她頂著暖洋洋的日光,忽然發覺清風不再刺骨,帶著柔意,園中有些枝頭已經開始吐蕊發芽,春日真正來臨了。
再過小段時日,應該就到踏青的好時候了。
這樣的想法,在她踏進門后沒多久就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