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清晨,天空籠罩著一層薄霧,杜春分推著三十塊錢淘來的二手自行車走出家門。
泥路坎坷,破舊的車子顛簸出“叮叮當當”的金屬聲,像隨時要散架一樣。
“娘”
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喊住杜春分。
孩子三周歲的樣子,留著蘋果頭,穿著黑色薄棉褲,紅色倒褂,晃晃悠悠跑過來抱住杜春分的腿。
杜春分“娘去請假,一會兒就回來。”
“不許去”
“別走
“大丫,二丫,過來跟姥姥吃飯。”包著頭巾端著粗瓷大碗的婦人追出來。
“不吃”兩個小孩抱住杜春分,“娘,不去好不好”小臉上布滿了擔憂以及恐慌。
三歲的小孩有這種表情說出去很不可思議。
杜春分清楚地看到這一點,愈發堅定內心的想法,“不聽話娘生氣了。”
兩個小女孩嚇得松手。
“還愣著干啥”追出來的婦人朝籬笆小院里吼。
院里出來一個男人,跟婦人年紀相仿,四十多歲的樣子,一手抱一個,“春分,快走”
“娘”
兩個孩子“哇”一聲嚎啕大哭,“不要爹,我不要爹,不要相親,娘”
杜春分腳步停頓一下,騎著車直直地往東去。
那是濱海市方向,只需二十分鐘,杜春分就能到濱海市國營飯店,她工作單位。
杜春分沒有像往常一樣一條鄉間小路走到底。越過一排一排茅草房,到村中她就順著羊腸小道往北拐,再往東去,一直到村東頭。
村頭東有座小橋,一丈寬,兩丈長。橋上坐滿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面容黝黑,有的蠟黃,有的是因為風吹日曬,有的是因為營養不良。這些形形色色的人看到杜春分都換上一個表情,笑著招呼“春分,吃了沒”
杜春分穩穩當當停下,道“吃了。”
“上班去”
“今天咋去這么早日頭還沒出來。”
杜春分所在的國營飯店中午和下午對外營業,她身為國營飯店的大廚,洗菜切菜這類小活輪不到她,十點再去也沒人說啥。
“我找村長有點事。”杜春分看著坐在橋頭,一手拿著碗筷,一手搭在膝頭的老人。
村長其實不老,不過四十九歲。
農村太苦,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忙碌一整年,也不過勉強裹住溫飽。家里偶爾出點事,不論是生老還是病死,一家人都得節衣縮食。日久天長,好好的人也被艱苦歲月磋磨的不成人樣。
村長不覺得苦,雖然地里產的東西得上繳,但不是交給黑心腸的地主,而是上交國家,養保家衛國的軍人,養造出核彈的科學家。
不光村長,小河村其他人,包括杜春分在內都認為這是應該的。否則侵略者的大炮將會再一次踏遍祖國萬里河山,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啥事啊”村長撐著地起來問。
杜春分支好車子,“去你家說。”